胡兰成有如今的名气,有两个原因,其一,做过文化汉奸;其二,曾经缔姻张爱玲。离开这两个原因,仅凭其文字的份量与影响,他必定达不到今时的名气。
从年谱上看,胡兰成一辈子都不算寂寞。同时也能看出来,他始终都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早年附逆,临近暮年,犹然颇以今生今世的作为自得,真是欠骂欠打。
但胡兰成着实又有妙笔生花之能,单读其《今生今世》、《山河岁月》,必当以为聆听着作者的心语。果真没有粉饰么?《山河岁月》里描画出素淡宁静的家园和安稳自在的百姓,哪里是日寇铁蹄下的中国与中国人实境呢?掺了假的东西,文字再妥贴,也很难再论价值。这书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版,没几时,胡兰成便被台湾文化界驱逐出岛,事出有因,理所当然。
时间绕了一个大圈子兜回来,现如今,胡兰成似乎又颇有被重新发现解读的热闹了。好象时光曾经埋没了他。好象他的文字如何美妍,人也如何被误解了。
隔了一大段沧桑的时光和纷乱的世事来读胡兰成的文字,很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一不小心,被会看走眼。
尤其《今生今世》里的一段段的爱情。
除了在汪伪政权里面显达过一段,胡兰成这一生,基本是不大如意的,但这不妨碍有八个女子对他生出了爱情。胡兰成是个聪明男人,特别了解女子,极会哄女子欢心。
聪明如张爱玲,也中了他的蛊。
张爱玲知他别有所爱,还是舟车劳顿地寻来。胡兰成说出口的是,“我待你,天上地上,无有得比较。”
凡陷在爱情中的女子,听到心心所念的人说出的这般话,满心里大约都漫成了水吧。
往前想想,在旧时,这男人身边只有自己一人时,这样甜柔的软语,也不知说过了多少,每每便枕着它入梦。
暖和蜜,细细密密地包缠着女子,她到底是聪明的,没有错过,没有白来这一遭。
但是这男人还有话,“若选择,不但於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谈不上取舍的话。”
原来女子竟让男人如此痛苦困惑呢。女子爱这个男子么?怎么忍心让他说出这样为难自己的话呢?
男人这么好了,女子是太贪心了。
女子要弃了男人么?真是极狠心呢。
女子枉说爱他,其实竟辜负了爱呐。
进退维谷。
怎么做,女子都是错。
这种男人,便是胡兰成。
我自是爱你,你却不理解我,你若够爱我,就要理解我。你若要分开,失爱之责也是你的。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也不肯承担责任的。
这样的男人,任何时候,都不值得女人再对他多一分留恋。
这样的男人,放在今天,也是能抓出一大把的。这等男人,个个会抓女人的心思。他给予女人的,看着花哨、听着温柔,都不过是爱情的影像。在此等男人的爱情里,他投入的并非真意,而是心计,一旦他有了别的心思,从这一处撤了他的心计挪到那一处,他也不过拍拍手就好走的。
这种男人给予女人的,看似爱情,实非爱情。
女人若碰到了,为今后的幸福计,必要经得起引诱,离这种男人远些。
万一不幸地做了一只扑火的蛾,自感受灼痛那日,立时便斩断与他的纠缠便是。万勿自欺,干脆地承认他的本来面目,他并非你所爱之人,你先前不过是把你对爱情的映象投放到了他身上,如今知晓他不符合你的映象,责怪他寡义薄情,或者流泪哀叹,都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他亦配不上你的爱,索性,勇敢地认输,坚决转身向回走。
张爱玲也是看清了,只是,她放不下。
到她真正放下那日,时间太长,胡兰成,花掉了她太多的好时光。
在胡兰成的八个女人里,他给张爱玲的篇幅并不比其他女人的长。
但他还能把这书寄给张爱玲看。
张爱玲终于不再理他。
世上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深情,但不懂珍惜、不知责任的人,配不上。
爱情,要留给懂它的人。
有人懂你,必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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