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我没多大瓜葛

雨说下就下,倾注的雨水将地面的灰尘洗的一干二净,同时也在倾刻间将回忆路上的尘垢清洗,让深埋在回忆中的人、事、景,一一清楚展现。王老太就是在回忆的尘垢下被清洗出的一个人。

她叫王老太,我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因为她是村里年龄最大的,没人直呼其名。打我记事起我就叫她王老太。王老太一个人住,住在一个小平房内。对于王老太年轻时的事迹我没有太多的了解,回忆中的王老太已是年近古稀的老太太了。我与她的瓜葛不多,但就是那些星星点点的碎片让童年值得回味,让她这个人难以忘记。

王老太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但她的世界里不是一个人。她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而且她居住的房子在村子的中间,所以王老太在村里人气和威望还是很高的。村里的三姑四婆有事无事就会跑到王老太家里聊聊天,有的还会过来向她请教针织。王老太对人真诚对人不含糊,有求必应。这样一来,她家里从来不缺少陪她聊天的人。再加上她自己的勤奋,即使年纪大也同样会自己种点蔬菜,养点鱼。那时候王老太的省体一点也不亚于比她年轻的妇女。

对于我们孩子来说,我们对王老太总是躲的远远的。因为她一看见我们就会骂。当然骂我们是有原因的。年小的我们,趁着童年,经常会在恶作剧中寻找乐子。整整一个村子,挑来挑去年纪最大的王老太成了我们恶作剧的对象。每一次恶作剧后引来的就是一整响彻整个村子的骂声。还记得她经常骂的是:“小狗日的,还跑。一群抓到就变死放了就活了的狗日的们”。每次她还没骂完我们早已经跑的没影了。可有一次,还真让她给抓住了。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拿着一根棍子去拆她家的墙(她家是老房子,用沙土做的,不是现在的混领土。用木棍慢慢戳就可以把墙拆掉。)突然间从后面冒出一只手,将我们抓住,待我们缓过神来想跑时屁股上早已吃了一棍子了。被她抓住过一次后我们好几天都不敢再去捉弄她了。可不久后我们又东山再起,每次都会听见她那熟悉的骂声。可有一个时间我们是不会去捉弄王老太的,那就是过年的时候。我们不但不捉弄而且还主动去帮王老太提水帮米。不是我们懂礼貌,知道错了。是因为我们惦记着她的好吃的。没到过年王老太的儿女总会给她带来好多吃的。她的家就像一个杂货铺。显然她自己一个人是吃不完的,所以我们就挨个给她拜年,然后说几句好听的话,美味的食品就会到手。等年一过完,该吃的都吃了。我们的恶作剧又开始了。我们依然在捉弄她后逃跑,她依然会在后面扯着嗓子骂。时光就在这一跑一骂中慢慢流逝。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时候,我们这些小鬼要上学了,没时间去捉弄王老太了。王老太的“小狗日的们”也不会响彻在村子里了。从那以后村子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这安静一直到后来,一直到王老太家里不是一个人后才打破。

我不知道那是几年级的夏天,但我记得那个夏天王老太家每天都会有人来看望他。从那天以后她不在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但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王老太得了老年痴呆,经常忘事忘人,离家出走,出走的时候口里还练着“我要回家”。一次放学回家发现王老太家没了人,一问才知道她被儿女接走了。再后来好几次放学都没看见她回来过,还听说她一次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但只是听说。有一次我正在家写作业。我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是她来了。待我出去是着实吓了我一跳,王老太蓬头垢面,一身衣服粘满了泥土。她已经不记得我了,人彻底糊涂了,还一个劲的说我家是她家。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她,真的最后一次。在一个我不知道是多少号的那一天,王老太走了,永远的走了。

王老太与我没有多大的瓜葛,她出现于我的童年中,不知道我又没有出现在她的晚年中。王老太去世后她住过的房子一直保留在村里,可今年那个房子被拆了,继而是一栋高楼平地而起。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不知道她去世时是多少号,在繁多的童年回忆中她也只占据着小小的一块。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雨后的早晨想起她。所以我这下这篇文章,算不上怀恋吧,只能算是一个提醒,提醒自己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童年中,与我没有多大瓜葛,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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