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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中毒
字数:2841
时间:2016-7-1
1.
在吃了不少韭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和两斤炸土豆片之后,我终于在2006年的元旦当天住进了医院,医生问了我一堆问题之后做出了诊断——丙烯酰胺中毒。
“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打吊瓶吧。”
我换上了一身病号服,也不知道洗过多少遍,上面的蓝色条纹都褪了色。我捂着肚子直想干呕,在我爸的搀扶下蹒跚着来到了病房。只有我一个人,单间儿,肃静。
我对他说我有点儿恶心,什么都吃不下,让他回家告诉我妈一声给我熬一锅小米稀饭,中午带过来。
护士给我打上了吊针,我枕着左手躺在了病床上,看着窗外雨棚下结着的晶莹剔透的冰瀑发呆。徐春殷说碰到不喜欢的课时,他就会开始发呆,我说根本那根本不管用,他不说话,继续盯着教室前方发呆。
原来,发呆真的很杀时间,我就那样躺了一个小时,看着药瓶里的液体一点点向下滴落,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好像我人生中的每一天都过得刻骨铭心,我甚至记得自己上幼儿园时的每一个细节。
我拉开床头柜,想找找有没有报纸可以看,报纸没找到,却找到了一张薄透的白纸,像片浮萍似地飘落到了地上。是一张不知道谁遗落在那里的病危通知书!唉,患者才17岁,就这样要被病魔折腾得失去了生命。
“尊敬的病人家属,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院方竭尽全力想通过这些毫无生气的文字来表达他们遗憾的心情。我把那张纸扔回了抽屉中,盯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袁小丽知不知道我生病的消息,多希望她能来看看我!”我想着,“但怎么会呢?她现在一定还在气头上,说不定她知道我食物中毒后心里还偷着乐呢。”
吊瓶打完后,我去了趟洗手间,回到病房前的几十步中,我总感觉周围隐隐的躁动,越靠近病房,这种感觉越强烈。
我努力回忆着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时候,冯静来我家之前我就会有这种感觉,结果没到五分钟,她就真的来了;每次我预感陈俊能给我来信儿说他家没人,让我去玩儿会小霸王的时候,我都会心跳加速,脊椎发烫,三分钟后,他的电话就真的打来了。
靠着这种特别的感觉,我总是对即将降临到我头上的好事儿未卜先知。距离病房还剩十步,我感到越来越兴奋,难道,是她来了?
还剩五步,真的是她吗?
还剩三步,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
两步,一步……我猛地推开房门,除了窗帘被对流风吹了起来,房内什么都没有。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特异功能?!我失望地叹了口气,准备挪回病床。
2.
“不许动!”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我三魂没了七魄,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我没工夫辨认拿声音是谁发出的,又惊又气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躲在门后边的袁小丽。
她就像魔术师手里凭空出现的兔子一样,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穿越了任意门站在了我面前,这一刻,我期盼了那么久,但发生地却这样狼狈。
“你怎么来了?”我装出冷漠的口气问她,竭力克制心中的狂喜。上帝用一片刀刃儿在我的五脏六腑上划出了无数条口子,源源不断地往里面灌输着一种叫做快乐的东西。
“郭老师说你生病了,她让我代表全班过来看看你。”她把一个精美的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
我们俩很默契地谁也没提“冷战”的事情。
“你就只是代表全班来的吗?”我问。
她没说话,看我躺在了病床上,她从果篮里拿出个香蕉来,扒好了递到了我嘴边。
“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先是不声不响地跑到医院来看我,还喂我吃东西,难不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取笑她,然后一口咬掉半截香蕉,享受地嚼了起来。
“你才黄鼠狼呢!我就是来确定一下你还死不了就行,否则这次期末考试少一个你这样的竞争对手可就太没意思了!”
“好狠毒的女人!嘴这么叼,今后你当了我老婆我非得好好修理你!”我盯着她的花容,心里得意地想。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说话啊?!总看我干什么?”
“不怎么样。”我装出一副可怜相儿。
“哦,那你先别急着回去上学了,彻底养好了再回去吧。”
“唉,恐怕养不好了。”我想起了抽屉里的病危通知书,一丝阴险的笑容闪过我的嘴角。
她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拍了两下手,“什么意思?郭老师说你只是食物中毒啊?怎么会好不了呢?”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我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即将揭露一个惊天秘密的口气对袁小丽说。
“到底……”
我从床头柜里拿出了那张纸,故意用指头捏住姓名那一栏,“看见了吧?是绝症。”不等她看清,我就赶紧收了回来,攥在了手里。
她愣住了,十秒钟都没说话,她可能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听不到外界的一丝声音,窗外高架桥上的车子还在不停地鸣笛,但这声音似乎正离她不断远去,最终消逝在不知名的终点。
3.
突然,她趴在我腿上开始放声大哭,“杨小和,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不准走,呜呜……你……你还欠我很多东西没有还,我原来喂雪琪它们的东西,我借给过你的笔,还有好多。反正,没还完,我就不准你走!”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我都没想到过她失态后竟是这副模样。
“嗨,你哭什么?反正在这个班里又没人关心我,前段时间大家都排斥我,有个女生还耍小姐脾气,半个多学期没搭理我!”我阴阳怪气儿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是老师他们要我们这样做的,他们……他们说你太恃才傲物,怕你骄傲,才让我们都疏远你,给……给你些打击……呜呜,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走。”她继续哭,我的裤子上挂满了她的眼泪和鼻涕。
原来是这样,得知真相的我恶狠狠地问:“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搭理我了?”
“不了,再也不了!”
“起来吧,逗你玩儿的,这是别人的病危通知书。”我决定见好就收。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我把单子递给她,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啜泣着认真读完了每一个字,似乎还不放心,又仔细看了一遍,她的哭声才逐渐减弱。
又是十秒钟的沉默,她似乎忘了应该说什么,又很突然,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杨小和,你混蛋!”
她伸出双手往我的肩膀砸去,几经周折后,我在半空中把她的双手死死抓住,她胡乱扭动着身子,我躺在床上,她一跃骑到了我的胯上。
几秒钟后,她终于停止了挣扎,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样。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我被压在她身下看她的角度更加奇怪,我想起了小半年前暑假里做的那个梦:我们在一片枯叶满地的林子中滚在了一起。
我们离得那么近,互相看着对方,我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和泛起的红晕,她的身子缓缓地前倾、下沉,我们的脸离得越来越近,五公分,四公分……一公分,和上次不同,这次一切都是真实的。
“咳咳……”门外传来了一声刻意发出的很夸张的咳嗽声,门被推开后,我妈提着保温桶看到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袁小丽的手仍旧被我抓着,她向前弓着身子,骑在我的身上,我们的脸颊马上就要贴到一起。
那一刻,我很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她,但我还是赶紧松开了她的手,她也从我的胯上跳了下去,红着脸叫了声“阿姨好”,就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了。
我妈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你刚才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我一听,着急忙慌地反驳:“妈,天地良心,我欺负她?我哪儿敢?”
“你觉得袁小丽怎么样?”我妈突然严肃了起来,她的语气甚至有些庄重,这种语气我之前只听到过两次:第一次是她给我补习汉语拼音后,问我‘会了吗’;第二次是我当时没被西城录取时告诉她我要去上技校,她问我‘想好了吗’。
我支吾着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句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很缺心眼儿的话:“她挺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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