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在微博上看到有人转发某上师的语录,某禅师的思想,哪个仁波切的教诲。教导人们要变成什么样的人,不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心该怎么拐弯,话该怎么讲。看多了以后,我不禁要想。这些出家人到底在教导什么? 他们当中,有哪个人在俗世生活吗?他们既不用面对世俗的枷锁,也不用操心世俗的问题。哪怕是一个智慧超凡的人,如何能指导他从未涉足的生活呢? 所以,你会看到,他们所有的教化中,没有来自世俗的任何素材,他们的字里行间,都弥漫着超脱的,平静的,清醒且完全在掌控之中的稳哥气息。这是为什么?
我们不如来个置换,假如把某个上师仁波切拉到现实中来生活,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会活得比我们更好吗?他们在面对残酷现实中不得不进行的选择时,要如何面对自已的过错?当所有凡间的意识形态枷锁套上他们的脖子时,他们还能保持超然的平静吗? 我想这个答案,没有人敢保证YES。
现在,我们到大禅师的位子上坐坐看,我们是出家人。股市房价涨跌,和我没有关系,互联网革命,和我没有关系,相爱,失恋,喜得贵子,欠债还钱,创业,辞职,暴富,穷困,衣锦还乡,颠沛流离,和我都没有关系。
我用所有精力研究佛法,研究如何摆脱心里的苦,然后告诉那些水深火热的凡人。我觉得这些话是智慧的,是好的,也是我作为一个出家人能做的唯数不多的事。
然而,(好的,智慧的)=(可复制,可执行)?
我想起佛家常说的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有没有想过,这个人当初为何要拿起屠刀? 为何开始杀戮?假如他正在杀一伙滚马强盗,那他该不该放下屠刀呢?假如他放下了刀,导致一个村子被洗劫,这算不算是在做恶呢?到底谁的善才是善,谁的恶才是恶?禅师仁波切们的善,是以什么标准来定的呢?
显然,宗师们解决不了凡间这么多一是一二是二的规则。他们能做的,只是叫你缩回来,再缩回来,回到自已的世界里来,在自已的大脑里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平静的沧海一粟。
然而,他们能做到,你做不到。面对客户的刁难,你要面对沮丧,大师们不用;面对日益高涨的房价和帐单,你要面对压力,大师们不用,对面婚姻和家庭的苦恼,你要面对失眠,大师们不用。所有你要面对的苦难,大师们都不用面对。他们拥有的,极大的人生自由,你并没有。就像一只天鹅告诉一只乌鸦,美貌并不重要,放下对美的执着,你就能过得幸福。乌鸦觉得很有道理,深信这句话可以让自已活得更好。天鹅飞走了,到了另一个地方,说了同样的话,又获得一番赞许。而乌鸦,依然要面对每天被人嘲笑相貌的现实。如果这时候把乌鸦变成天鹅,乌鸦也能底气十足地说出这番话,但曾经的天鹅,还能做到吗?
如果我是那只乌鸦,我的生活面临三个选择,我可以选择被嘲笑一辈子,痛苦一辈子。也可以想办法找出被嘲笑的原因,让自已变不那么好笑。或者,我培养其他人的观点,让自已的丑变成另一种美。在后两种选择中,我都在与鸟类世界的规律周旋,找到对自已有利的道路。一旦成功,我这只乌鸦每天醒来,都可以心情开朗地接受赞美。而那只天鹅,只教会我欺骗自已,催眠自已得不到的东西不重要。一旦催眠失效,我又将重回炼狱。
人在世上走,有如活在海浪之中,远在洞庭湖钓鱼的人,又怎能理解季风变换? 用平静如湖水的大脑来面对惊涛骇浪? 不晕船才怪!
某非著名音乐人哈哥曾经说过,出家,是最容易做到的。抛弃责任,远走他乡的人,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我以前觉得是扯淡,现在我逐渐看清了这话的深意。日常生活,远比出家难得多。真正的修炼场就在身边,智慧从来不是什么密宗禅师给予的,智慧靠自已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