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出嫁的话,那房子要么归了哥哥家或弟弟家,以后就是回到家也是以'回娘家'作客的身份住那么一两天或几天。到老了,想回娘家怀旧住几天,也会让哥哥弟弟的子女嫌弃。
14)姑娘的爱情
她们聊着她们这个年龄段姑娘家的婚恋话题。也许是小文对自己入住的小屋感到亲切,坐下不久就把自己的身子半倚半躺在床上了。
小何挨着小文一起也半躺着,她把自己一只手搭在小文的膝盖上。
小文要过雨秀手里收音机,她调侃小何前面相处过的一个对象:“女孩子还在睡觉,他就来敲门。第一次送棉袄还有理由,第二次第三次空手敲门,真没礼貌呀。当时他与你在相好,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讨厌。不要说这个嘛。”小何歪了歪身子俏皮地笑着,用手抓着一粒花生咬在嘴里,咬花生壳时发出咔擦的响声。
“那个人太随便了,表面是看不岀来的呀。大家都夸他长得俊,可有些长得俊的男人就是真人不露相。”小何笑着说。她把花生壳放在报纸上,接着边嗑花生边继续说道,
“人家还没认真地谈,就开始动手动脚的往你身子上蹭。我就讨厌。捡一块石头丟在水滩里,说什么是山盟海誓的话,让人好笑又恶心。油腔滑调的就是个小瘪三嘛。”
小何长相英姿飒爽,也是个侃侃而谈的姑娘。
不知为什么,她也没参加民兵营。相对大多数参加公社民兵训练大队的知青们来说,她算是个例外。
“听说你们相处也好久啦?”雨秀问小何。
“那?我们处了二个月就分手了。”小何落落大方地一口否定。
“以后找到定下来了,你就得让一让嘛。”雨秀开玩笑地说。
“让一让?你说让什么呢?现在我们仨中,只有你是过来人吧。好些人都说你小孩都生了哩。”
大家都是姑娘家,也就不存在害羞的心态,话说得很敞开。
“啊?什么人这么嚼舌根说我?不过我懒得理她们了。”雨秀说,她淡淡的地笑了。
雨秀住到婆婆家,她们知青中全都知道,由此引起各种话题也是正常的现象。她现在心满意足地过着自己的幸福生活,也不在乎外面的人说自己什么。
“所以,我现在要沾沾一个幸福姑娘的好运气,少得让妈妈担心嫁不出去。”小何揽着小文肩抱着她,脸对脸目视着小文,梦呓般的又说出一句话来,
“我还在彷徨中,你沉湎在温馨之中。虽说不完全是由于这个缘故,但也是这方面原因之一。这是别人的一句话。”
“小文姐、小何姐——”这时,传来门外雪秀亲切的喊声。
春子去了祖父屋里,细秀云子在认真地做作业。雪秀想参与姐姐小文小何她们一起,想要知道她们到底谈论什么话题。
她上到绣楼来到小文小何的屋子门口,要闯门而入。
雨秀站起来走到门口,开了门。
“你来干什么?你去带云子细秀做作业。我们在说姑娘家的私下话。你小孩子不能听。”雨秀说,把推门要进来的雪秀堵在门口。
“八成是雪秀想要嫁人了吧?”小何也站起身来,侧过脸庞朝门口的雪秀逗她笑着说。
“什么姑娘家的私下话不能听?只能躲在屋子里偷偷摸摸地说。至于嘛?”
雪秀退出门外嘟嚷着一句,“怪不得把门关得紧紧的。”说完,她转身下了楼。
小何转回身时,她还是坐回到小文的床上。她说今晚她要与小文搭床睡。
小文用手指拨弄着小何的头发,问她:“你要是留短发,会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你是指我的脸型吧?我是娃娃脸,脸盘大。剪辫子留短头发,脸就更大了,那么一来,就更难嫁了。”小何故作惊诧的样子,她用手掌挤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后,看着雨秀又说:
“雨秀你什么时候有空,替我弄弄头发。相信经过你的手弄的头发,会让我换然一新,过年后一定会带来好运。”
“明天你早一点过来吧。上午或下午。小文赶不及,你一个人先早些过来。”雨秀一本正经地再次邀请她们俩,说。
“那我们明天早一点过来好吧?”小何用手摇了摇小文的臂膀。
“我就不好意思开口请假。我可从来没有请过假。”小文有一点为难。
“那我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请假。”小何把摇在小文身子手停了下来,直视着小文,顶问她。
“嗯。”小文爬起来身来,坐在床上,应了一声。
她拿起桌上的收音机,把频道调试好了,收音机里听到的音色十分清越。除了广播学校里熟悉的歌曲以外,还有姑娘们未曾听过的。
小文把收音机拿在手里看着问:
“他以前就靠这玩意儿打发时间?”
“是呀。塆里就住着二哥他一个年轻人。没法子啊。”雨秀说。她很高兴小文提及二堂哥振实的话题。
“家里春子和秋华呢?”小文动了动身子。
“他们毕竟还是学生。刚刚不是把雪秀推出去了嘛。”
“陪祖父坐坐,也可以说说话嘛。”
“老爷爷就和春子说话。振林在家也是去看看老爷爷,说话就不敢了。他们不喜欢看那古书,与老爷爷谈不来,老爷爷说了,他们答不上来,老爷爷一生气,他们就赶紧从祖父屋里退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振林振实自己说的,也看过好几次这样子的。大哥还好一点,可以和老人坐上一会儿。”雨秀说的“大哥”是指大堂哥周振岩。
“有时候想起来,可怜又可笑啊。”
“只有心善的小伙子才让姑娘可怜嘛。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雨秀你对振林的感觉呢?”小何插上话来,她问雨秀。
“我却没有这种感觉。我感觉跟着他很安全。有时候,感觉象父亲一样。还真不好说。反正男女之间,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呀。你要想知道,就得自己去体验才行。”
雨秀回答小何说。
“体验?你说让我去体验?难道让我从街上拉一个小伙去相好吧?”
小何嘻嘻笑着。她伸手要过小文手里的收音机,用手扭着调节钮,收音机还是发出吱吱断断续续的电波声。
“这声音听起来令人心烦。”小文说,还是让小何调到刚才那个频道。
从收音机里传出一支悠扬的旋律“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小何跟着哼了二句,把音量调小后,还是重复刚才的话说:
“可是怎么体验呢?总不能从路上随便拉一个来体验吧?为什么我谈一个,就会讨厌呢?难道是我的运气太差了吧?”
“你是缘分还没到嘛。男女之间还真是讲缘分的吧。要不然这会这么巧合呢?”雨秀说。
“你是说你自己还是说小文?”小何朝雨秀问,又看了看小文。
“我想应该都是的吧?那些已经结婚成家或快要结婚的,都是这样吧?”雨秀回答道。
“要是有,就用不着每次放假回家都让妈扯着去相亲了。”小何说完又说,“不过妈说,一定要找城里的小伙,不许我跟乡下的人结婚,不然就会不择手段地加以破坏。”
“你自己也不会呀,你妈还担心这个?”小文想起自己当初与振实的关系。
15)命运
姑娘们坐着说了一会儿,又吃东西又喝水,身体暖和了,她们把棉袄都脱了下来,搭在床架子上。
“缘分这东西不能分出个什么好与坏来吧?有些人结了婚天天吵架,甚至还打得头破血流,一样生了六七个小孩;有些出双入对和和气气的,离了婚就像死对头一样,一提起对方就恨得牙痒痒的。”小文说。
“我想也是吧。所以找人一定要找准,要不以后一起了,日子就难过了。”小何说。
接着小何告诉雨秀她上月放假回乌浟时,遇到从西山下放到乌浟雨秀小时候的同学曾有任。她已经跟小文说了,这次来就是想亲口告诉雨秀。
雨秀得知后蓦地感到很意外。
“真没想到啊!他们一家也下放了。”雨秀深有感慨地说。
“他到处在打听你。那一天知道我回城,特意从乡下赶来见我。他说他很想见你。我骗他说,雨秀已经结婚了。他就没再吭声了。”小何看了一眼雨秀,把目光移向箕上,边嗑瓜子边说。
曾有任父亲是西山戏剧团团长,党委书记。曾有任是雨秀小学初中时期的同学,他母亲和一个姐姐都是小提琴手,一家人都在戏剧团工作。
“真没想到他也下乡了。”雨秀再次感叹地说。
“拉得一手好琴。在这偏远的山区里还能这样偷偷摸摸地认真练习,要是让人知道了可以参加公社文艺演出队了。”小何起身拿起水壶给每人杯里斟上热水,说。
“他还告诉我说,你也会弹钢琴。小时候你们在一起练习过。”小何继续说。
“小时候跟着妈妈学了一下,后来断了,也就没练了。现在就是有架钢琴摆在面前也恐怕弹不了,而且手指也变得硬绑绑了。好多乐谱只模模糊糊记得一点儿。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小时候的事。”
雨秀轻声道,她朝门口望去一眼。
妈妈是钢琴师,自幼耳濡目染,小时候胡老师悉心教过女儿,雨秀断断续续学了几年,虽弹得不是很优秀,但在同龄那些练钢琴当中的小孩子算是比较好的。
现在有人提及自己幼年时的生活,立即联想到那一段时间幸福的时光。妈妈为了培养自己练钢琴,一再推迟自己生育期。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比雪秀大将近五岁、雪秀比细秀大七岁的原因。
雨秀会弹钢琴,就连性格爽朗的妹妹雪秀也没漏出半点口风。离开西山老家时,柯景泉一再告诫女儿:在冬塘不要接触西山的人。雨秀想可能是父亲不愿让西山的人知道自己全家下放在冬塘。
来了以后,雨秀雪秀姐妹谨记父亲的告诫,与西山的知青总是处于回避状态,即使是乌浟县城的,她们也很少来往。
“振林知道不?”小文问。
“不知道。”雨秀摇了摇头,“春子家没人知道。他们就知道我妈会弹。”
“真的,我一直闹不明白,为什么把周书记家叫春子家呢?不叫周书记家?或振林家?春子家这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叫春子家呢?”小文像忽然想起来似地,露出很奇怪的样子问。
“叫习惯了吧。开始是孩子们喊出来的,春子读书好,孩子们来家里玩,‘春子春子’地这么叫着,在学校在外面也总是这么叫,大家也就跟着这么叫了。”雨秀回答小文说。
“我在外面,听到有人说去春子家,我问是去周书记家吗?他们说当然是呀。我说那干嘛不说去周书记家呢?他们答不上来,只会嘿嘿地笑着。最后才说,叫'春子家'顺口了嘛。我说也可以叫'林子家’呀,他们说叫'林子家’,人家不一定知道呀。我觉得这里面很玄妙呀。”小何也跟着说。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小文也这么问起来。
“也许春子深得老爷爷的喜欢,家里和外面的乡亲们个个喜欢他,才这样的。我刚开始也觉得很奇怪。后来一想,可能就是这样吧。现在春子就在老爷爷屋里看书,陪老爷爷说话,这是振林振实他们俩个哥哥做不到的,大哥振岩也不行。老爷爷喜欢春子,全家人都宠着他,大家也就跟着叫了起来。”
雨秀以自己的思维判断说。
“春子很快长大了。雪秀——”小文留下半截子话,目视着雨秀看着她脸上的神情。
“你别乱说呀,现在她们还小哩。俩个还是小孩子,才刚开始上高中。”雨秀止住了小文,让她不要说出来。
“可是大家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背地里知青们都是这么说的。听你口气也是很想他们一起的。”小何望着雨秀也跟着说。
“现在不要说,真的不要说!说得太早啦,反而不好,至于人家怎么说,那就让他们说吧。春子和雪秀反正都不愿接触外人,就是同学之间也总是他那几个合得来的一起玩。春子连亲戚家都很少走呀。”
雨秀一口气说这么多,小文小何也体谅姐姐对妹妹一片挚爱之情。她们止住了谈到春子和雪秀之间的话题。
小何说她家在乌浟城里有两座房子,靠山有稻田的那座房子是空着的,也有好多间,房子很宽敞。如果不嫁,永远住下去也没关系,她爷爷在的时候,留下其中一间来让她读书。但她的大部分时间是在里面画画。爷爷是乌浟小有名气的画匠。在乌浟城里一些墙体上、木柱子上、或是大门面的木板上,都会看到她爷爷描绘的图画。
“和这屋子一样,很安静。带有田野气息的悠闲自得。在里面独自坐一整天,也不会有烦燥不安的感觉。可是,要是出嫁的话,那房子要么归了哥哥家或弟弟家,以后就是回到家也是以'回娘家'作客的身份住那么一两天或几天。到老了,想回娘家怀旧住几天,也会让哥哥弟弟的子女嫌弃。”
小何说到这,脸上现出一丝沮丧的情绪。但很快她又笑着对小文说:
“今年春耕生产'支农',我们就来牛家冲生产队吧?你只要跟振实说一声,让他跟冬塘公社干部打个招呼就是了。”
小何说着一把拉住小文的手。
“噢?”小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雨秀却一下反应过来了。
小何的意思是,到了春耕生产时节,象他们这样企业单位上的青年男女,要到偏僻的山村里的生产队去支农,可以让小文跟振实说说,她和小文就来牛家塆生产队支农,到时候她们就直接住到这屋子里来。
“就这么好啦。到时候我来跟二哥说说。”雨秀抑制不住高兴地笑着。
小文有点儿踌躇着,但还是掩饰不住她愉快的心情。一会儿她也绽开笑脸笑了起来。
小何的嘻笑声,让满屋子都快活起来。她高兴地攥着小文的手,一直没松开。
“哟——”,小何这么紧攥着小文的手,让她突然意识到虽同是女性,给小何的感觉是小文柔滑腻润的手,带来的无尽的温柔与舒适。还有小文那少女的羞答答的美,象是渗进了小何的心。她一下惊叫道,几乎是喊出一声来。
“小文,你很幸福啊。”小何注视着小文这么由衷地赞叹,“这手软绵绵的,就是一双高贵的手。”
“啊?……高贵?怎么说起高贵来了呢?我天天替人端盘子、递冰棒,干的是一份很普通的工作。”
小文的声音犹如幼儿般甜美。
“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高贵。普通劳动人民的本色啊。”小何以完全欣赏的语调扬声道。
屋子弥漫姑娘们青春的温馨与婚恋时期柔和的芳香。处于被人爱恋中的姑娘,仿佛变成了一个备受男人保护的幼儿。相信任何姑娘的情思到了这份上,都会在心头涌上一股幸福的暖流。
小文身着红黄两色相间的贴心毛衣,在晕红的灯光下,显得特别单纯可爱。
与情同姐妹一起,小何的视线从初入婚恋之中的小文身上移向雨秀。
雨秀与振林的爱情经过漫长的等待和期盼,牢不可摧,让她心存仰慕。住在婆婆家里,婚嫁在即的雨秀,肌肤细嫩而有光润,人也稳重多了。犹如一朵绽开的少女之花,变得越发美丽了。
16)憧憬
三个姑娘说东道西,但话语始终绕着婚恋的主题。
“惟有女人才会真心实意爱着一个男人?”雨秀不由得在心里想。
“我们来碰一杯,怎么样?”
小何提议道。她直起身来,让自己重新坐回桌子前。在亮晃晃的灯光下,举行只有城里人互相碰酒杯的喜庆仪式,来表示相互之间欢乐的心情。
于是,小文也坐回桌子前,仨个姑娘以水代酒,为岁暮迎春即将到来的新年举杯祝福。放下杯子后,小文小何又重回床上。她们依偎在一起。
雨秀却在思忖曾有任那么执着见自己,小何为什么一口回绝曾有任了呢?她还是一句也没有向曾有任提及自己与振林的事?为什么呢?
也许小何只是按照她自己的做法,企图阻止曾有任见自己的想法,不让人怀疑自己与他有什么瓜葛。自己离开西山跟随父母下放到冬塘和冬花一样大,才十三岁大一点,毕竟还是小孩子。就是与曾有任见见面又有什么呢?难道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还是小何想得太复杂了?
曾有任一味想要见自己,大概是出于来自于西山同一单位小时同学之间的一份惺惺相惜的缘故吧?
另外,就说小何吧,她以前的那个男朋友一大早没有理由就去女生宿舍敲门,这似乎关乎于教养;而小何她是否收了这个年轻人的从家里带来的棉袄,这棉袄恋爱不成小何有没有退还给人家?按情理上说,通常只有着微妙关系的人才会互赠礼物,更别说比较贵重的棉袄了。如果如此,小何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雨秀看着小何遐思了一会儿。
“你怎么看着我在想什么呢?”小何朝雨秀问。
“我在想倒底什么样的男人合适于你。或者说你到底适合于什么样的男人。”雨秀看着小何说。
“像我这样的人,能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一个大军官?国家干部吗?”
小何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回答雨秀。看起来,她对自己婚恋对象考虑过很久了。
“何穂,一个人的前途是难以预料的啊!”小文对小何说。
“你是说你和雨秀吧?人家说雨秀的运气最好了。”小何说完,看着雨秀乖巧地说,“雨秀,我说这样的话,你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生气嘛?”雨秀回答道。
“是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运气好是好事嘛。谁不希望自己的运气好一点呢。”小何带点失望的口气说完又说,
“国家干部和工农群众总有差距,你们说是吗?干部工资总会高一些,还有好些见不着的什么都有的好处,就是见着了也不能说出来的,走出去还让人尊敬。多好呀。而且干部里面,还有分领导干部和普通干部不同的差异。”
小何这么一说,让雨秀和小文相对而视不知说什么好。
见雨秀小文愣了下来,小何“啊?”的叫了一声,一下醒悟过来:坐在对面的雨秀是区委书记的儿媳妇,与自己搂在一起的是县委宣传部长的女儿。
她用手扇着自己的嘴,连声道,“我可是无意说出口的,真的呀……唉,一高兴就乱七八糟地说了。幸好大婶们没在跟前。”
小何忙不迭地懊悔自己信口开河的嘴。
“没什么嘛。好姐妹跟前才说真心话呀。”雨秀安慰她道。
“其实我也没想要嫁得太好。像我这样普通工人的子女,不过……即使有机会遇上不错的小伙子,人家也会看不上的。哪怕是我很会珍惜他。”
听小何这么说,小文快要笑出来了,但又强忍着笑。她侧着身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把弊着的笑脸扭向一边。憧憬自己未来美好的爱情,也许是心灵上的一种自我慰籍?
“渴望的心情真的很理解,就像当初振实渇望小文一样,一路上走来,没精打采的,像是丢了魂一样迷迷糊糊的,要不是我喊住他,差点掉到池塘里去了。”雨秀说完这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你怎么说起我来了?他有这么回事吗?一定是你瞎骗的吧?你有过渴望振林的心情,才会这么说吧?你一定是吧?我想一定是的。”小文一连说了几遍“一定”,把雨秀说得有点羞涩,但还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哎,你不信,可以问春子。春子不会说假话的嘛。”雨秀说完,轻拍了两下自己的手,她不再嗑瓜子吃东西了。她端起杯子,小小的喝了口水。
“姑娘家,总是想入非非。”小何说。她像漱口一样一连喝了两口温热水后,朝雨秀问:“雨秀,你要是成了家,你是住这里还是跟振林住部队呢?”
“我还没想过呢。我当然想住家里。”雨秀回答道。
“你会去部队吧?部队里的大米饭吃不完。”小何问了雨秀后又说。
“这我可不知道。我是不想离开家的。”雨秀说。现在这大宅院,这是唯一在冬塘安顿下来的居所。
“你一定盼着早点结婚吧?”小何笑着还是问雨秀。
“我的同学都结婚了。有些还是俩个孩子的妈了。”雨秀很直白地说。
“嗯。镇上你这么大的姑娘恐怕很难找了。我认识你的同学都有小孩了。冬塘比乌浟结婚早一点,乌浟比西山又早一点。你说是吗?”小文说完朝雨秀问。
“我想是。我省城表姐都二十二了,也还没结婚。我姨妈也没有急着催她。我妈就不行,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一回家就拉我到处相亲。头回相亲就遇上这样的一个男人。结婚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小何替雨秀回答后,看着雨秀小文问。
“姑娘家到了该处对象时就好好处对象,到了该结婚时就结婚。不然的话拖一年就耽误了一年,越来越不好找,最后匆匆忙忙结婚,婚姻家庭生活很难有幸福而言。”
雨秀回答小何说。
“我妈在医院遇见过很多婚姻家庭纠纷的。她说很多的婚姻家庭不和相互折磨对方都是匆匆草率结了婚而引起。要不就是太小不懂什么叫做婚姻而稀里糊涂结婚的。”
小文接过雨秀的话说。随着话题的深入,小文也大方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到了什么样的年龄段,就该做什么事情。我爸说这是一种自然规律,就像冬天下雪,春天长绿叶一样。”
雨秀边说边从箕里用手掐一块冬瓜糕片给小何。小何接过,却递给了倚在床上的小文。
“把秋天和夏天丢掉了。就像我一样,爱情把我丢掉了。”小何说到这里又笑起来。
“怎么会丢掉呢?秋天枫叶红呀,夏天晒谷子。都是很美好的事情嘛。何穂,你只是爱情还没到嘛。”
雨秀说下意识地朝窗外望一眼,她脑海里映现出学校屋后峡谷里秋天枫叶红的景色来。去年秋正是那个时候,未婚夫回来探家,俩人双双漫步在枫叶红的树林中。
这时候的窗外很寂静。岁末年初之际,刚刚过去的隆冬,春天正在悄悄地来临。
“雨秀说她的同学都是小孩妈了,怕走在街上让人取笑。我和你同年的,现在连个主都没有。我知道,背后定会有人笑话,说不定有人以为是我这样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哩。”
小何说完,也嫣然笑了起来,把身子歪倒在床上。她还在继续说,
“我还在彷徨中,你们沉湎在温馨之中。我知道一定是我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有好小伙子喜欢。单位就有人说我从后面看像是一个魁梧的男人。虽说不完全是由于这个缘故,但也是原因之一。
“而有时候我做梦梦见自己怀孕了呢。嘻嘻,现在想起来多可笑啊。嘻嘻嘻嘻……”小何说完笑嘻嘻地象孩童一样伸长手,用手掌轻拍了一下小文的脸。
楼面上响起来人的脚步声,快近门口时,张连英从窗外朝屋里喊了一声:
“我给你们送壶水。”
雨秀站起身开门,小文小何慌乱地赶紧从床上爬起身来。
张连英不光送来一壶热水,另行一只手也提着一簸箕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