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别的盛宴
夕阳的余晖斜映在大厦的侧面,阴阳相间的墙上如同再也不能相遇的故事,黑夜追逐着永远无法企及的落日。
人类的记忆实在是非常奇怪的东西,时而准确,时而谬误。我站在世贸大厦的侧门处,右边即是停车场,但是这并不妨碍十几个正在忙碌的着人们张罗着室外烧烤物件。
着眼前的人们,觉得很不真实。听说,这是散伙饭。这里有个餐厅要关门了,于是店长带着大家过来做个烧烤。看了看烧烤台上面的东西,鱼、鸡翅、茄子、韭菜等等,种类确实很多。一个蓝色的大桶子就放在旁边,里面放满了冰块和水,一个穿着餐厅制服的男生,把两箱百威啤酒就这样放进去。冰镇啤酒,还是相当有夏日感觉的。
“一起来吃点吧!这个鱼我烤得不错呢?”一个陌生的女生走过来。
“我不吃鱼。”实话,但是我很愿意和她们一起,“你们都是店里的员工?”
“是啊?当然也有大家的亲属,一起乐一乐嘛!”女生说。
切入正题吧!“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舒华的人?”
“没有啊?”第一个人的回答。
“没有啊?”第二个人的回答。
……
这实在是睁眼说瞎话的问题,我要找的人三个月前在这里上班,直到父母不准我上网前,我还是一直有联系呢!我不放弃,继续问了十多个人,想着,也许餐饮行业换人速度很快。
直到问道了一个人,他笑笑说:“我们店两个月前被另外一个公司给收购了,换了好一批人,也许,你要找的人被换走了。”
这时候,维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样子他很不开心我单独离开。
“维金,你吃烧烤吗?”我看着维金大叔有些幸灾乐祸,松开了抓着那个陌生人的袖口。
维金大叔摊开手:“我可爱的半夏小姐,你再这样突然走开,我可是会迷失在S市的夜色中。”
这时候,从侧门又出来了一个穿着类似于中层管理制服的人,径直走到了我和维金的面前,似乎和维金早就相识,两人熟络地打起招呼来。一时间被晾到一边的我有些无聊,看见白色长桌上已经盛满了十多杯啤酒,都是一次性纸杯,颇有野营的感觉。
端起一杯,也赶热闹般,跟身边的人碰杯,听着他们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尽管我并没有参与,但是倾听能够让我听到很多很多的故事。
我看到一个热闹之中有一个穿着西装,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人群的角落中,表情落寞,影子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更深沉的黑暗之中。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走了过去,俯下身在他耳边似乎说了几句,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只是摇摇头,然后抬起背向我一侧的手,以及手中紧握住的啤酒瓶,里面还剩三分之一样子的酒,晃荡一阵后,被男人一饮而尽。
我想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也许是店长,也许是店主,他尽力想把店里经营好,但是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也许那个女人是他的得力助手,也许是他的妻子,此刻除了安慰之外,无法想到其他的言语或者行为来表达。
一对90后的小情侣似乎是这个餐厅的基层员工,但是却丝毫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到伤感的痕迹,年轻是人生最大的快乐本钱,那常常意味着你拥有大把可以挥霍的美好时间。女生坐在男生的腿上,而男生正把一串烤肉往女生嘴里送,确实是很甜蜜的画面,仿佛就能够永远这么甜甜蜜蜜一样。
当我也是那个不知道忧愁的年纪,我常常觉得自己心里满满都是忧愁,直到后来回过头去看,那忧愁里的都是满满的天真。
此时此刻,笼罩着烧烤聚餐现场的夜色弥漫如雾,就好像触及不到伤感,尽管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却总是挥之不去。呼吸着雾色,我也觉得伤感仿佛经由肺部的伸缩而渐渐郁结于心中,浓重得如同刚刚磨好的松香墨。
回忆常常回应着伤感,那些真实或者自欺欺人的画面,常常会成为折磨人的梦魇。
盛夏的阳光,斑驳的树影,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无法解释外面世界对自己误读,或者说,是自己也无法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读。
“我想,离别的时刻,无论悲伤还是欢乐,都只是人脸上的面具,至于真相,无非离别二字。”自言自语,或许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能够知道自己带着面具,也是不错,只是有时候,有的人甚至都忘记自己戴着面具,或者,生活在梦中的人,也常常难以觉察自己在梦中。”维金大叔意味深长地说。
我长长打了一个哈欠:“是吗?那我晚上一个要做个梦试验一下。”
可惜,晚上在酒店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什么梦也没有做,只是一觉睡到天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