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14日我市居民全员做核酸检测。早晨五点四十，我到了小区检测点测了核酸。

1.

15日上午，我坐余先生的车去图书馆。进图书馆需要48小时之内的核酸检测。前一天刚测核酸，不能白白浪费去图书管的机会。

他急着去公司加班，开车走了。

先还书，再借书。

我先在新书借阅处借了三本散文集，然后借了莫言的《蛙》。

十点钟，我骑着共享单车去了他的公司。在他的公司门口，我买了三支玉米口味的冰淇淋。

他原本以为办公室的一个员工会加班整理数据，没想到那孩子没去，电话也没打通。

我问他急着走不，他说不急。

我说我写页字，可以吗？

他说可以。

我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拿了笔墨纸砚去他的会议室，写字。笔没洗好，又秃了，没有笔锋，墨有些粘稠，加了水，也不流畅。将就着写了一页《沁园春.雪》。

十一点二十分，他说走吧，拿着钥匙，急着出了门。

我撵到门口，大喊: “老余，你这门要反锁，我没钥匙，你回来。”

他要把钥匙给我，让我锁门。

我让他回来，等我一下。我有强迫症，如果让我锁门，总是担心门没锁好，不知道来来回回拽多少次门把手。

杯子里的茶还没喝，脚上的拖鞋还没换。我还想去一趟卫生间。

他回到办公室等我。

等我办完所有的事情，跟他走到车门口的时候，他开始发飙了: “ri  ma，一分钟也离不开。我让你锁门，你不干。我要是提前过来了，就不用等这么长时间了。”

我懵了，心口直冒凉风，有些头晕。不跟他理论，先回家再说。以后打死我也不跟他出门了。

我打开车门，坐上车。

一路无话，我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了，用手擦不干净。右侧车门的储物格里有一包心相印抽纸。三个月前，他买新车时说车子里需要放些抽纸。我在他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袋子抽纸放在车里。我抽了一张面巾纸擦眼泪。

车子里播放着音乐，车外变换着风景。他用左手掌控方向盘，右手轻轻抬起，手指轻轻划拉着。

2.

车子到了小区北门，他没停车。超市附近堵车了。大概是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假，家长的车子聚集在学校后门。

他嘟囔了一句: 学生今天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车？再把这路修宽十米还是堵车。

我不说话，也不看他。

他调转方向，把车子开到小区北门，没停。开过附近的小吃店，也没停。这货想干啥子？我忍不住问他:“有人请你吃饭？”

他说没有，想去吃大肠汤。

他把车子开到大肠汤馆附近停好，去了大肠汤馆。他说他想吃这家饭馆的菜。

这家饭馆生意火爆，一楼座位上坐满了人，二楼没开空调。

那就回家吧。

他下午三点钟开会，要赶紧吃饭休息。眼看着快到十二点半了，回家做饭肯定来不及了。

这样吧，我们把饭菜打包带走。我对他说。

跟他闹别扭之前，先吃饱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

3.

收银台前站满了人。他对店员说: “来一份肉心皮炖冬瓜、一份大肠汤。”店员忙着给别的客人点菜，没理他。他有些手足无措。

我冲过去，大喊: “老板，来一份肉心皮炖冬瓜、一份大肠汤。多少钱？”

“三十元。”

我扫码付钱。

又来客人了，老板把二楼的空调打开了。

我跟他说不打包了，去二楼吃吧。你先去楼上找座位。

我跟店员说: “我的两份饭菜不打包了，我们去二楼吃。”

店员把我点的饭菜记错了，我跟店员反复强调说我点了什么饭菜。

余先生有些烦躁。看了我一眼，上楼了。

取菜的窗口站满了人。

我在楼下不停地督促店员给我们准备饭菜。

饭菜准备好后，我买了一盒冷藏的酸牛奶，拿了两个杯子，两把勺子，上了楼。

我给他和我各倒了一杯酸牛奶。天太热，喝点酸牛奶，降降温。

吃饭的时候我不说话，只吃我点的大肠汤里的豆腐。

前一天晚上我刚看了莫言的小说《十三步》。小说里有些描写相关内容的句子。那些内容有些恶心丑陋。

我不敢吃大肠了。

他给我舀汤、加菜，和我说话。

我埋头吃饭，不理他。

吃完饭，我对他说: “你要跟我道歉。”

“道啥歉？你没有错吗？”他问我。

我盯着他不说话。

“对不起。我发毛了。”他小声说。

“你还骂人了？如果我那样骂人，你肯定会揍我。余秀华骂她的男的，那男人打了她十几个耳光。”我说。

他想不起来他骂啥了。

“你有一天晚上也那样骂人了。你说习惯了，不记得了。”我说。

“对不起。”他说。

邻桌坐了一桌人，在等饭菜。他们比我们先到。我们吃完饭了，他们的饭菜还没上桌。

他对那桌人说:“你们去楼下催催，人太多。不催催，就一直吃不上饭。”说完，他下了楼，去了洗手间。

我在一楼出口处等他。外面太热，空气滚烫，像着了火一样。

下午一点钟，我和他离开了饭馆，回了家。

我原本打算和他理论一番，想想算了。他已经道歉了，还能怎样？

他下午三点钟有个会议。他说要解决几个人的纠纷，要开除一个人，心里烦。

看着他头上冒出的白发、憔悴的脸、微驼的背，我不忍心跟他闹了。让他安安静静睡个午觉。

不闹了，就这样吧。

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