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只不过这天是老师主班,查完房差不多9点。此时,心内科来了一个病人,原来是由肾病引发的心衰,病人意识有点模糊,但听到建议住进重症监护室或住ICU时,他抗拒极其剧烈,家属最终还是服从病人的意愿。
大概九点半,老师又建议病人家属给他上呼吸机,因病人再次拒绝而不得不放弃。接近十点,老师再次坚持劝说给病人上呼吸机,家属有所点动摇先前的决心。老师估摸着有劝说成功的把握,遂叫我去心内一区的ICU借无创呼吸机,但很不幸原本最后一台呼吸机已经给住在ICU的病人用上的,如果当时第一次劝说病人用呼吸机时,病人及其家属没有拒绝,那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回到科室时,老师感叹或许这就是命吧!十点多,病人心跳、呼吸突然下降,瞳孔散大,老师有条不紊地进行抢救工作,为了给抢救人员腾空间,我站在病房门口,一时看现场急救是怎样的,二是看有没有帮上忙的时候。
抢救间,老师回头看了看站在病房外的我,示意我上前帮忙。我抖着手穿上手套,往老师身旁一站,老师叫我按压气囊,同时注意一下心电监护仪的测量值,我一边按,一边疯狂回忆书本以及以前演练心肺复苏的操作及注意要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看到的和实践的的确有所差别,但不影响抢救,老师也给我说一下按压要点,故而血压控制在相对正常的数值。病人意识逐渐恢复,但觉得插管难受,四肢摆动,想拔管,我们立马按住他的手脚。家属流着泪压抑着哭声握着病人的手说:“你一定要挺过去,我和儿子在家里等你回来,你要听医生的话啊!”
护士姐姐看着病人情况得到暂时的稳定,立马联系重症监护室准备接收,并去拦截电梯。护送病人去重症监护室的途中,病人坚持不懈想把管子拔掉,老师不厌其烦地跟他说:“你不要拔管,我们这是在救你,不要拔管,家属帮忙按住他的手!”就这样,推病床去的路上,老师怕我走路把握不好按压气囊的频率,便顶替了我的位置,而我拿出生平百米冲刺的速度拉着床走。
从未觉得重症监护室这么亲切,看着监护室就在眼前,我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终于把病人安全护送到目的地,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想人会不会死在我手上。
奇迹有时候会出现,但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这是小概率事件,不是大概率事件。很遗憾,几天后,老师告诉我转去重症监护室的那位病人还是走了。之前跟他同住一个病房的病人亲耳听见抢救过程,第二天大闹着要换病房。
按压气囊的时候,我很恐惧,很怕自己承受不了生命之重,也不敢接受性命相托,我怕这成了别人生命的终点。
在心内实习的这段时间,我接触的病人毫无疑问,或多或少心脏都有点问题。但让我觉得很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是那些不听劝告的病人,任性一次觉得没出事就觉得这就是任性的资本,其实,那些不听劝告的人有不少去天堂了。待在心内三周,见过三个很有个性的病人,两个不听劝告,但最后还是病重去了重症监护(最后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正常出院。
谁都不想住院,但病重了,不可避免住院。但医院不是包治好百病的地方。医学是很复杂的一门学科,不是百度就能掌握的,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干。越是生死攸关的事,越要理智对待。陪伴不在一时,在长久。有人贪图一时的陪伴,死都不愿意是ICU或重症监护室,结果最后病重还是被推进这些地方,然而这时再进去就没有刚开始进去那么容易出来了,不是医护为难你,是已经尽力了。
很多人有误解,觉得医生就是贪你的钱才给你开药、做检查,我不否认有这样的医生,但是告诉你一个扎心的事情:如果医生真的想骗钱,那骗有钱人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有钱人更惜命,也更好骗!
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蛀虫,但你要相信大部分人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不然这社会该是何等混乱?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阴影,能看见阴影的地方也必定有光,愿你我皆是那行走路上的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