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靠单方面,或主观上想维持好就能实现的。
做错事会导致关系破裂,但可以通过少犯错或及时纠错,来避免或改善。
最难弄的是:当坚持正义时,由于妨碍了某些人的非法所得,导致的矛盾激化。
因为这是一个大是大非问题,如何处置,关系到当事人的前途和命运。
不少廉直、能力不差的人,之所以在仕途上难以混得下去,多半是因此所致。
当年我在复合肥厂任厂长期间,就深有感受。
该厂虽是独立法人,实质上它隶属石化化肥厂领导;不仅如此,整个复合肥的生产现场、原料堆放、成品库存等都在化肥厂区之内。
化肥厂有严格的管理体制,携带物件出厂大门必须办理相关手续;我们的产品出厂更严格,除遵守他们的相关制度外,还要再加一张复合肥厂的发货票。
咋看有点复杂、繁琐,其实省了不少事,首先不用另设门卫,原料和成品在院内可以随便堆放,不必派专人巡检,根本不担心偷盗,防止风吹、雨打、日晒等自然损失就行了。
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再严也防不住家贼。
一个休息日的下午,有人向我反映,说严副厂长,没开票拉走了一车货,20多吨,将近3万元钱,全装到自己腰包里了。
我一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得先落实一下再说。
复合肥厂的管理和财务都在化肥办公楼里,当日安排的应急值班干部姓张,单位行政章子在他那,不盖章子也出不了门,但没听他向我报告此事。
这位严副厂长,是化肥厂的老人,原先干过三产,对化肥厂比较熟悉,是复合肥投产前派过来专门协助我管理生产的。凭他的人际关系,带车出大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若什么凭据也不留,那就是自盗行为。
我先打电话问张值班:是不是严副厂长拉一车货?
张说:“是!”
我问:你给他盖章了?
“盖了!”
我又问:你收钱了吗?
他说:“没有。”
我继续问:没收钱你为什么盖章?
张说:“我也不知道程序,他是副厂长,叫我盖我就盖了。”
他光说叫盖章没说交钱的事?
“没说!”
最后我给张说:这事很严重,已经构成了偷盗事实,如果追究下来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有点害怕:“那怎么办?”
我说:我先找他谈谈,如果他承认,让他上班把钱交到财务上,咱们谁都不声张,就算完事;如果他不承认,我只有报警或向上级领导报告,到时你肯定受牵连。
他说:“那我先写份检查吧!”
接着我又给严副厂长打电话问:听说今天出了一车货,你把钱带回家了,有这回事吗?
严说:“有!”
我问:你为什么不把钱直接交给盖章子的值班人员?
严说:“我交了,他不收。”
我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就严厉地批评:你这已经违犯了相关规定,构成了盗窃公物事实。
严说:“我只顾方便客户,没想那么多。”
我说:即使是这样你也应该给我打个招呼。
“我忘了!”
我看他狡辩自如,肯定有所准备,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基于家丑不可外扬、治病救人的考虑,当即就跟他说:你上班赶快把钱交到财务上,否则传出去咱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严说:“好吧!”
钱虽交公了,但从此却对我怀恨在心。
有一位负责现场操作的临时工班长,姓框,和严早就关系不错,手续不全装货就是他带头干的;由于他们的“好事”受到我的阻止,心里也一直不满。
那天我到厂房去巡视生产运行情况,发现他在违章操作,就上前训了几句;他来复合肥较晚,以为我不懂,有点不服;我不但是厂长也是复合肥的技术权威,当时就给他说:你如果不想干了就说话!
他觉得自己有靠山,或是觉得离开他不行,顶了我一句:“不干就不干!”
第二天,我就派值班干部到现场开会,当众宣布撤掉了姓框的那位班长,从新任命了一位姓李的;看在严副厂长的面子没有给他开除,也算是对他们胡作非为的一次警告!
严副厂长没敢为此事找我,只是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句话:“B撑就是牺牲啊!”
那位姓李的班长,比较聪明好学也肯吃苦,关键是他能理解我的意图,我也乐意教给他真招,还让他参加我主导的设备改造,不久就成为一把生产好手,并把他提升为生产车间指挥长。后来我离开该厂,别人几次想动他,由于生产离不开,谁都没能得成。
复合肥厂的主要设备是造粒滚筒,其中有两个大些的安装在同一厂房里,分别有20来米长,南北呈串联式排列;厂房内有两个操作柜,分别靠近两个滚筒;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两个滚筒的开停操作都在较远的那台操作柜上进行,很不方便,也不安全。
从工艺上讲也不合理,我一直想改变一下这种状况,就打电话问原来安装电器的杨师傅是怎么回事,他说当时没注意这问题。我问:能纠正吗?
杨师傅说:“可以!不过我现在在南疆,等我回去再说吧。”
那几天没生产任务,我就给严副厂长说:去找个电器工把它调整过来。
星期六那天从化肥厂找来一个,当时已有姓侯和姓严的两个副厂长在现场陪着,说是弄不成事,打电话叫我过去看看。
我还以为是给报酬不合理呢,到现场后发现把线都已拆掉,就问怎么回事?
这位电器工也不谈具体原因,只说:“调不过来,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明白。”
我一听这话着实有点不顺耳,赖好我也是大学理科毕业,电器虽不是我的专业,一般原理还是知道的。
他既然不愿说,分明是有隐情,我转头看了看两位副厂长,两人都说:“电器上的事我们也说不清楚。”
我当即又给那位在南疆的杨师傅打电话,问他到底能不能调,他仍然说:“能调,能调,我明天就回去了。”
回头我就对新请的电器工说:你既然调不成,又不说明理由,今天就到此吧。
等他走后,我随口说了一句:啥人嘛!
这位电器工是严副厂长在石化内部大专培训班里的同学,按道理他是能干此活的,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先把线拆掉,估计是先造成不能开机生产的局面,让我着急好提条件。
严没想到我不但事先心中有数,而且明天就有人过来干;正为我把人赶走窝火呢,听到到我这句话后,再也忍不住了,冲着我就嚷嚷:
“你说什么人,那是我请来的人!”
我说:你请来的人更应该有水平,讲道理;问题都说不清楚,就把线给拆掉,这算什么?
“人家把线拆掉才发现干不成,难道不行吗?”
这时候副厂长过来劝架,严是越劝声音越高。
我知道他在没事找事寻机会发泄,于是就说:咱们先别争论,明天我亲自找人,看到底能不能干成。
说罢就自己先走了。
人的私欲经常得不到满足时,就会有压抑感,积下心结,进而产生怨恨,甚至想方设法进行报复。
我的直接上级,也是我的同学,姓郑,一次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直接问:“听说你进的原料价较高?”
我一听就知道是谁干的事,不过也不害怕;虽说付款是由我审批签字,但在选择进货方时,都是大家分头在网上查,在同等质量的情况下,谁家的便宜就进谁家的,这已经是一个不成文、大家都知道的规定。
我当即就反问郑同学:你这有更便宜的吗?如果有就从你这里进。
郑有点生气:“这里有人推荐的比你购买的,每吨要便宜近一百元。”
我觉得不可能,肯定哪里有误会,但一时又没有证据。
他说的这种货是从内地发到新疆的,估计是运费上有差别;化肥厂内通火车道,我定的货都是发到厂内付款,而且价格中包含了运费。
想了一会儿我给他说:我那可是到厂价。
他一听消了点气:“这就合理了,对不起,差点冤枉了你!”
我看严副厂长管生产起不到什么好作用,院内物质又多,怕哪天再出什么事,就给他调换一下工作,让他负责销售,这样,进院内的正当机会就不多了。
复合肥厂生产的主要是专用肥,就是针对作物品种专门配制、造粒的肥料,虽效果不错,但受整个大趋势的影响,不太好销。
为了促进销售,我给销售人员制定一个最低价,高于该价格销出去的部分,全部返利给个人;还允许每人有一定的赊销量,不过自己要把关、负责。
赊账是有风险的,听销售人员反映,严副厂长自己不去开发客户,私下里却向他们讨要提成。
我一看这么不可救药,干脆向上级领导提议把他调走算了。
调离后,他的小人之心不改,暗地里仍没少进行栽赃陷害,这都是后话。
我前后在复合肥干厂长总共就5年多,正赶上石化上市重组,主体与非主题分分合合,人员频繁调整,上级领导也几经易主。
以前同学做顶头上司,不用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埋头工作就行了,碰到有人诬告还给调查、洗雪一下。
后面遇到的多是见利眼红的上级,根本就不是把工作放在首位,给他上贡,的确没有本钱;不给他上贡,他觉得你手中有权,吃独食,天天找事;再加上小人们捕风捉影的打小报告,不与其同流合污根本就干不下去。
……
难怪贤圣们都劝世人要学会放下、释怀,我的体会是:不仅可以为自己减负,还能有效躲避“狼群”的进攻。
当然也是入静禅悟、修心养性、强健体魄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