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师娘帮冰儿重新易了容,一再叮嘱她不要见雨水,保护好自己。
石青依依不舍送她到山腰。冰儿催他回去练功,免得迟到受责罚,并叮嘱他提防大师兄,韬光养晦。
石青湿了眼眶,道:“冰姐姐,你若没找到师父要的宝图,就早些回来。我的功夫很有长进,已能保护你了。如有什么危险你脱不了身,定要捎信来,我拼了命也去救你。”
冰儿道:“青弟,冰姐姐怎么会有事儿呢?你好好练功,事成之后我早日回来。”
冰儿从后门回到孙叔叔院中,看望了孙婶婶,留了好些银两。孙叔叔带冰儿去与阿九汇合。
阿九这几日也没闲着,帮哑伯砍柴,修屋,还做了几把椅子。
哑伯知阿九要走,哭了又哭,将家中晾的鱼干、山中采的果子、野味等给阿九装了不少。
加上孙叔叔给冰儿准备的一些物品,两匹马儿来时驼了不少东西,走时竟也没觉少。
道别了孙叔叔和哑伯,冰儿和阿九一路赶往苏府。
再说苏子博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眼前晃着冰儿盈盈笑颜,耳边听到冰儿脆声喊公子。
走进书房,他看见冰儿正整理书架,刚满心欢喜,伊人转身时却是惜雯。在亭间看书,随口叫道:“冰儿,帮我找下《楚辞》。”一抬头,小乔满脸无奈,知又叫错了人。
孟婆婆和大家也都背后叹气,不知冰儿何时能回。
一日,苏子博到芙蓉亭抚琴。一只周身鹅黄的芙蓉鸟闻声赶来,停在他肩上。他用手掌接过,发现正是喜黏冰儿那只。
睹鸟思人,苏子博对那芙蓉鸟儿道:“你觉得冰儿还会回来吗?我可以有各种办法不让她走。可是冰儿与其他女子不同,不慕权势,不贪富贵,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性。我也不知她来我府中想要什么。如我强行留她,只怕她会更加人在心不在。就像你,也不喜被困在笼中,只喜林中的自由自在。”
那芙蓉鸟儿颇有灵性,舒展歌喉婉转鸣唱了几句,拍拍翅膀从容飞走了。
苏子博呆在府中,一日胜一日心浮气躁。言燮平也三天两头来找,一问起冰儿两人就相对无言。
后几日苏子博干脆一早就出门,晚上才回府。
这日傍晚,苏子博才迈进府门,门口小厮道:“少爷,冰儿姑娘和阿九刚回府了。”
苏子博快走了两步,又觉不妥,稍放慢了些往里走。
待苏子博走到姑娘们居住的庭院门口,已听得满院欢声笑语。
孟婆婆在其间高声叫道:“别跑别跑,当心撞到。哎呀,姑娘们,小声点儿啊,闹得我耳都聋了。”
苏子博走进庭院,见冰儿正给姑娘们拿胭脂水粉、头花饰品、点心小食等礼物。姑娘们有手快的看中就拿走,引得其他姑娘在后面追赶,嘻嘻闹闹,竟没人留意苏子博进来。
还是孟婆婆瞥见他在门口站着,似不知如何进来,忙道:“少爷,你回来了!”姑娘们这才安静下来,纷纷行礼。
冰儿顺着声音往门口望去,迎着苏子博灿然一笑。苏子博顿觉周身轻松,烦躁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孟婆婆对姑娘们道:“好了好了,大家先去忙吧,让冰儿姑娘也休息下。”
姑娘们拿着礼物,向冰儿道了谢各自散去,庭院里一时变得安静异常。
苏子博这才走进来,看着冰儿道:“你回来了。”
冰儿道:“劳公子挂念。我见过叔叔婶婶,向他们禀明情况后便回了。”
冰儿见苏子博望着自己,良久无话。她美丽的眼睛转了转,拿出一副书画来,道:“冰儿给公子也带了份礼物,不知公子是否喜欢。”
苏子博接过来看,是一本诗辞合集,收录了他最喜读的十余首诗辞。墨迹乃模仿他偏爱的书法家王羲之,遒劲流畅,飘逸大方,应是冰儿请她叔叔所书。
苏子博收起道:“我很喜欢。”
苏子博与冰儿一同晚膳,问了叔叔婶婶家中情况,及一些路途见闻。苏子博惜冰儿这几日奔波劳顿,让她早些回房休息。
阿九稍晚来禀报情况,提到遭遇强盗幸得秦将军相救时,苏子博皱了皱眉。
苏子博端起茶碗,用茶盖慢慢拂拨,喝了一口,不经意问道:“你见了冰儿的叔叔婶婶吗?”
阿九回道:“阿九见过叔叔,是一位教书先生,婶婶未曾见到。”当下便把情况详细阐明。
听罢,苏子博道:“辛苦了,多亏你一路保护冰儿。这几日没什么要紧事儿,你先休息,过几日再忙吧。”
阿九告退后,苏子博拿出冰儿送的诗辞集,心情舒畅地一页页翻读。
冰儿习惯了早起,她刚推开书房门,见苏子博已坐在书桌旁。
冰儿惊讶道:“公子今日这么早!”
苏子博起身道:“冰儿,你跟我来。”
冰儿不知苏子博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苏子博将冰儿带到平日练剑之处,道:“阿九说你们路上曾遇险,终有无法保护你的时候。不如教你一些剑法,你用来防身。”
冰儿正思忖该接受还是拒绝,苏子博道:“是觉得我这个师父不够好吗?”
冰儿道:“不是。公子,我……”
苏子博道:“那就从基本功练起吧。”
说罢,他一边讲授口令,一边演练剑法招式,让她跟着学。有觉得难讲清楚的地方,就手把手教。
冰儿只得小心翼翼,装出自己没有功底的样子,不能学太快,但也不能太慢。她心想早知如此,不如当初编个借口说自己会功夫。
这样练到晌午,有个招式与修灵派所学有些相似,冰儿总打错。
苏子博站于冰儿身后,握住她的一只手曲起,另一只手握剑进攻,闪身躲避再回攻对方中盘。冰儿转身未及,被拉得一个趔趄,苏子博急忙扶住,与她四目相对。
苏子博盼了这几日,这会儿扶住冰儿是那么真实,也没想起松手。
正恍惚间,冰儿瞥见苏子博额边有汗,便拿出师娘送的锦帕递给他道:“公子,你先擦擦汗吧。”
苏子博接过,见锦帕上杏花怒放,绣工极精,一时愣住,问道:“冰儿,这是你绣的吗?”
冰儿道:“是我婶婶所绣。对了,婶婶为答谢你送的金簪,也有一幅托我转赠。我去房中取。”
待冰儿取来锦帕,苏子博拿在手突然脸色如木,良久未言。
他见冰儿有些困惑,便道:“冰儿,我很喜欢。练了这么久,你先回去吧,晚些再说。”
冰儿只得告辞,心想,这梅花是婶婶最喜欢的花,原以为是回赠五公主,女儿家一般都喜欢。难道苏子博因此起了疑心?他心思竟如此缜密,早知就不拿出来了。
冰儿回房不久,外面下起了雨。南方冬日的雨一般阴阴绵绵,今日却大雨滂沱。
眼看是无法练剑了,苏子博也没再找,冰儿便去与惜雯、小乔等闲叙。
待晚上她刚要休息,忽听孟婆婆慌慌张张过来拍门。她连伞都未打,浑身湿透,一直叫道:“冰儿,不好了!不好了,冰儿姑娘!”
冰儿从未见孟婆婆如此,忙道:“孟婆婆别急,慢慢说。”
孟婆婆终于说清楚了:“冰儿姑娘,少爷发病了!”
冰儿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冒雨往苏子博寝房跑去,冰儿问道:“请过大夫了吗?”
孟婆婆道:“阿九去请了,但大夫不巧出诊了。”
冰儿问:“其他大夫呢?”
回道:“少爷这病只有沈郎中能看,其他大夫都医不了。”
冰儿皱眉道:“公子是何病?”
孟婆婆道:“沈郎中说此病是癫痫。但发起来又比常人严重,有时很难醒过来。少爷已很多年未犯,我们都以为医好了。”
癫痫?冰儿想起了曾在师娘那里看过,那本医书上的奇怪病例。
说话间她们已赶到苏子博寝房。惜雯、小乔等几个姑娘都在,都和孟婆婆一样紧张流泪,手足无措。
冰儿忙到苏子博榻边,见他双目紧闭,浑身颤抖,轻呼了两声“公子”,没有反应。
冰儿问:“沈郎中那边有消息吗?”
小乔抽泣着回道:“还,还没有。阿九,阿九已赶去沈郎中出诊的那户人家,去,去请了。但听说,赶回来还有些路程。公子,公子他,呜呜……”
冰儿见苏子博还在颤抖,想来很是难受。她心下焦急,闭眼努力回想当时看到的医书、图上的扎针位置,以及师娘的手写笔记。
冰儿拿定了主意,问孟婆婆道:“孟婆婆,府中有银针吗?”回道:“有的有的!”
冰儿道:“快请取来!小乔,你去找根竹筷,给公子咬在齿间,再打盆清水。惜雯姐姐,你来压住公子的手脚,不要让他动,多找几个人。”众人忙分头行事。
冰儿取出银针,在苏子博的脚上找到穴位,按照记忆中的位置轻扎进去。还好她和师娘学过用针,门派中师弟师妹们有些头疼脑热,她还在师娘的指导下帮扎过,不算手生。
扎了几根银针,冰儿觉得像过了好几辈子。她满头大汗,和着刚才的雨水,一滴滴落下来。冰儿用衣袖擦去挡住眼睛的水珠,全神贯注地施针。
渐渐地,苏子博停止了抽搐,额头上的汗渐渐下去,呼吸也渐渐均匀。众人都紧张地盯着苏子博,盼望他醒来。
正在此时,阿九喊道:“快快!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阿九拖着沈郎中冲进来。那沈郎中手里攥着药箱,被拉得跌跌撞撞,想来两人也很是焦急。
冰儿道:“沈郎中,麻烦你快看公子如何了?”
沈郎中点点头,上前把脉,惊喜道:“苏公子已脉象稳定,应无大碍。看来是挺过去了。”
冰儿脚一软,跌坐在榻边。她看着苏子博百感交集,才知道自己其实是那么害怕。
孟婆婆和众姑娘也喜极而泣,孟婆婆对沈郎中道:“多亏冰儿姑娘施了针。否则我们都怕,都怕……”
沈郎中这才知冰儿已用过针,道:“冰儿姑娘学过医术吗?能医这样的病很不简单。”
冰儿虚弱回道:“我不懂如何医治这病,只是曾在书上见过,方才也是情急之下。公子真的无碍了吗?他何时能醒来?”
沈郎中道:“这病发作起来对头脑有伤害,越早控制住越好。我看这会儿苏公子病情已稳,应该很快就能醒来。我再开些药方,喝几日调养调养。”
孟婆婆领沈郎中去开方抓药,沈郎中边走边问道:“苏公子这几年勤于练功,我也叮嘱他保持稳定情绪,不能大喜大悲。这病已多年未有,怎么今日突然犯了呢?”
孟婆婆道:“老奴也不知道。少爷晌午后就没出过寝房,午膳和晚膳都说不用,晚上来看时,就发现……”
过了片刻,冰儿忽见苏子博缓缓睁开了眼。她心中大喜,轻声唤道:“公子,你醒了?”
苏子博见冰儿和众人都守在榻前,眼睛红肿。他先前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道:“我想喝些水。”
冰儿要起身,被苏子博一手拉住。冰儿想他有话要说,便又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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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情简介】 嬴冰儿,原江湖中一门派普通弟子,为躲避大师兄纠缠,掌握自己命运,在亲如姐弟的石青支持下,下山入燕城肃王府盗画,却身不由己卷入更多。不料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江湖恩仇,王府深怨,大漠祸福,国爱家恨,皇宫权谋,唯爱与坚持,才能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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