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8/2 星期三
湖畔书苑·刘东锋
家乡那条河
谈起家乡,不管那里是富饶美丽还是贫瘠荒凉,我想绝大部分人都会给予赞美之词。家乡陪我们走过了最单纯快乐的孩童时光,给了我们难以复制的人生美好,也塑造了我们与众不同的人生品格。离开家乡的人,追寻家乡的印迹,总是会怀念那些最有意义的物、事、人。就像鲁迅先生忘不了百草园与三味书屋,每个人都忘不了自己的百草园,而我的“百草园”就是家乡那条美丽的溪河—龙河。
龙河发源于屏锦镇龙河村龙塘口(今左柏水库副坝),在未修建水库前,可以准确寻见河水源头,一共两处,相距约五百米,两股桶口般大的水流从地底喷涌而出,结合山形地貌,犹如睡龙鼻中喷出两股龙涎,虽不及名泉壮观,但源源不断翻滚的泉涌也让人叹为观止。两股泉流汇聚后,仿佛本就相识而相拥,又好似彼此不服而竞技,顺着河床而下,犹如赛马,奋力比拼而不甘落后。龙河流贯屏锦龙河村、柏树村、楠木村后汇入回龙河,最终流入长江一级支流龙溪河,全长约5千米。河床随着地势变化,特征分明,上游处于高山峡谷中,巨石遍布河床,水流湍急清澈,河道险滩散布;中游位于缓坡地带,在河水千百年的冲刷下,河床变得宽阔弯曲,水深一般在一拃至一米之间,足球般大的石头夹杂细碎的砂石遍布河床,河里四季可见鱼虾;下游处于平坝地段,随着水势的减弱,河段泥沙沉积夹杂,两岸水草丰茂,隔远望去犹如青绿相间的布匹平铺大地。千百年来,龙河流水经久不息,从未间断,是沿途农业灌溉及畜牧养殖的主要水源,名副其实的屏锦母亲河。
小小的龙河上至今依然跨立着两座石拱桥,从源头往下约1.5千米处的石拱桥名曰“柏树桥”,再顺着下游约2千米处是“楠木桥”,两座桥的历史无从考证,但是关于桥的传说倒是听老人讲过。楠木桥是过去重庆至万县陆上通航必经之地,据说此桥在建设时候寻遍所有材料都无法合拢,最后找来一块楠木放上去完美成形,并经久不倒,故取名楠木桥。柏树桥来历大同小异,据说修建此桥也是寻便大小石材无济于事,最后一名过路乞丐见状,贡献上了代代相传的煮饭架锅石才修建成功,由于此石表面看起来与柏树外表无异,故取名柏树桥。
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无数青年被沿海改革号角所吸引。他们好像龙河水被大海召唤,勇当潮头,千里奔赴,去见识大海,去经历风浪,唯恐落后而错失良机。而我的父母也在我刚满四岁时,加入了那弄潮大军,随着龙河水带着满心的期许,朝南追梦。我也顺理成章成了留守儿童,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龙河边,同时开启我的求学生涯。
我读的第一所学校就是龙河下游边上的楠木小学幼儿园。学校距离河流仅仅50米,中间隔着3块梯田,站在操场上就能清楚看见一条四五米宽的清澈河流由北向南流淌。在河对岸有一条大道,说“大”是因为那是通往屏锦场镇的主干道,在靠双脚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除了偶尔看见有人推着自行车走在上面,其他过客都是提着花篮或者背着帆布包匆匆行走。而我就总是在课间望向那些过客,生怕错过赶集路上的亲人,因为亲人路过总会带来甜头,有时候是从河对岸丢来的一包米花糖、一个橘子或者几颗糖果,有时候是裹着石头的一毛或者两毛巨款。除了每天在学校望着龙河,回家路上,嘻戏龙河也是必不可少的节目,捉螃蟹、捡贝壳、挖水渠、深滩扔石头……随着农村学校“撤小并点”,到九七年我上小学时候,楠木小学已经不再招生,而我也进入了上游柏树桥旁的柏树小学。比起上幼儿园,相同的是每天依然要与龙河同行,不同的是每天要踩着河中石蹬横跨龙河。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也在龙河探寻到更多有趣的玩法,除了放学回家在河两岸的草坪上抓昆虫、玩游戏,还有暑假天天在河里(边)游泳、捉螃蟹、下鱼毫(捕鱼工具)、打水漂、扒地瓜……
千百年来,龙河不光用她甘甜的汁液哺育大众,也在用她圣洁的灵魂浸润大众。除了作为生产生活用水,龙河沿线每天都有劳动人民在清洗衣物。中学时期,虽然我不再每天与龙河同行,但是每周末到河里清洗衣服也成了我与她保持联系的纽带,直至我远离家乡到城市求学,才离开了那条陪多年的母亲河。
龙河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历史的参与者。现如今,龙河上游已建设有象征治水利器的水库大坝,沿河铺满现代生产所需的水泥马路,河面新增四座钢筋混泥土架梁桥,曾经的古石拱桥也变成了居民休闲打卡的观景亭。我想,这就是龙河千百年来生生不息所期盼的结果吧。
我的孩子也有八岁,虽然他从小生长在县城,但是他好像天生就对龙河怀有感情。从我第一次带他在龙河里捉螃蟹开始,他就忘不了龙河。越长大,越频繁让我带他回龙河捉螃蟹,即使经常一无所获,但是始终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