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一个世界,别人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世界。有的人会隐藏的很深,而有的人却毫无遮掩。
就像我的二哥。
有时候会感叹,时光会带走任何人的嬉皮笑脸,留下看似深沉的褶皱,但却带不走刻在心底里的那些或美好或不堪的记忆。
那一年,院子里的马蜂成群结队,像愤怒的小鸟,瞄准一个男孩,直击而去。下一秒,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猪头”,我哈哈大笑,男孩哇哇大哭……
那一年,少年从工地上回来,一瘸一拐,我嘲笑他走路的姿势,他冷眼看向我。下一秒,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没有指甲盖的大拇指,鲜血淋淋,我大叫起来,他却淡定自若……
那一年,我错过的一年。鞭炮响彻村庄,喜字的红晕染遍门楣,男生西装革履,帅气逼人,再不苟言笑的他,那一天也是喜笑颜开。可是,下一秒,便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笑了……
那一年,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房间里烟雾缭绕,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埋头吮着指尖的香烟。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拼命地去发声:
“爸妈养我们不容易~”
“……”
“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
“我要是你早就出去闯荡了,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个女人堕落!”
“……”
下一秒,我走出房间大声的哭泣,男人却依旧一言不发……
那一年,我19岁,男人21岁。
男人就是我的二哥。
没有人能走进二哥的内心,就像没有人能和他的交谈超过10句。妈妈说二哥是个古怪的人,我说二哥是个神人。
二哥从小喜欢写毛笔字,小时候不用的书本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染上他的墨宝,包括我新买来的书籍。有时候,我会气得牙痒痒,但二哥却依然神情自若。可话说回来,无师自通,二哥还写得不错。
二哥喜欢拆卸电器,家里的电视机坏了,被二哥拆卸研究一通,更坏了,爸妈气得牙痒痒,我在旁边幸灾乐祸等着他被骂,但二哥却淡定之至,无所畏惧,瞬间让我没了看热闹的兴趣。
二哥没有朋友,却喜欢下象棋、围棋,没有大哥陪他下,便自己瞎琢磨。象棋好学,围棋却不那么容易,起码我是一窍不通。有一天,我看到二哥在用DVD看光碟,我悄悄走过去想看看什么内容,不想二哥一见我便慌张的把它关了。好奇的我总要看个究竟,趁二哥不在的时候,我连翻抽屉找到了那张光碟,原来是《速成围棋》,我不禁笑了,“又没人陪你下,学这个干嘛!”
现在想想,二哥挺孤独的……
有四个字体现在二哥身上淋漓尽致,那就是——宁缺毋滥。
饭不合口,二哥宁可饿着肚子也要一口不吃。巧了,妈妈做饭是个爱将就的人,没有菜,咸菜顶上,没有时间,下碗面条随便凑合。所以二哥在家里总是吃面包喝牛奶,但就是不吃饭。他有钱自己买了个豆浆机,买各种豆子,所以回家只喝自己榨的豆浆。所幸的是,二哥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那一年,村里结婚流行买车,不是car,而是摩托车,爸妈给二哥的底线是3000-4000块,可二哥转遍了车城,却没有一部摩托车可称二哥的心,在那样的价位区间里。最后,二哥终于看上了一部,精致的外观,强悍的标配,在二哥的眼里熠熠生辉,可是唯一一点,价格却十分的昂贵。二哥清楚,他不可能拥有那样的一部摩托车,所以他愤然离去,从此不再提买车的事。所以,他曾经的婚礼上少了一个物品,我们家也少了一个坐骑。
好多事,但或许,最宁缺毋滥的是爱情——
我偷偷看过二哥写的字,有一句话,至今印在我的脑子里。
“她结婚了,新郎不再是我。”
也许有的人会认为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但我知道,这是真实的事情。我看着那句话,满满的心疼抑在心底,终于明白二哥那时一言不发的表情。一颗鲜活的心被无情地打碎,能做的只是吞咽,因为一张口便会有鲜血流出,所以闭口不言,所以淡定自若,所以任何东西没有颜色。
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
二哥不愿意将就。
七年了,我26岁,二哥28岁。赵默笙七年后回来了,与何以琛旧爱重燃。可是那是小说。现实中,有些人走了是永远不会回来的。所以二哥,没那么幸运。
我曾经说过,有的人爱了,就是一辈子。但我多么希望,二哥不是一辈子。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看见二哥行走在风里,帅气地冲着我微笑,一个美丽的女子牵着二哥的手,含情脉脉……我开心极了,可是醒来眼角却浸出了泪水。
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一个世界,别人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世界。就像二哥的世界,我永远不懂。如果有一天,上天许我一个愿望,那么我希望,二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