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亲情,叫人泪流满面
父亲曾经说过,你妈不在了,你回来连个做饭的都没有。父亲走了,这句话却永远的留在了心里。岳父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岳父也走了,关于娘的思念,同样的留给了我们这些晚辈,每当不如意抑或是伤感的时刻,便会不失时机地跳出来,撕咬着受伤的心。因为,我们是没有娘的孩子,再也没有臂弯可以躲。两个先人说的是同样一个道理,娘是一个家庭最主要的纽带。娘是饥饿时候的一碗饭,娘是寒冷时候的一件御寒衣服,娘是暗夜里晚归时候的一盏守候的灯,娘是伤心时候一起流淌的泪水,娘是每天都回荡在村头的呼唤,娘是那一只生气时怎么也不肯落下的巴掌,娘是那一双跟年轻时候不一样的盼望的眼睛。娘啊,就是那一颗到死都装满儿女的心。
娘没了,那个伤疤宁愿捂着,不肯揭开,记忆的窗户,就此关上,任他落满灰尘,长满青苔。
今年的日子不是很平静,坎坎坷坷的,到处都埋伏着忧患。日子大部分是在借酒浇愁的状态下度过的。所以,很早就盼着长假的到来,长假里侄女完婚,而我正好借此休息一下,去遥远的岭南,给疲惫的心寻个暂时栖息的处所。
自从确定下来要回去参加侄女的婚礼以后,最着急的反而不是我们了,而是远在秦岭深处的哥哥和嫂子。今天大哥来电话,明天肯定又是小哥来电话,再加上嫂子们,侄子侄女们,嘘寒问暖,千叮咛万嘱咐。人还未见,那种久违了的亲情早已迎面而来。无数次的跟太太谈起过他们,无数次的设想过假如跟他们生活在一起,那个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的地方,无论走了有多远,仍然是那么叫我牵挂。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有着和父母一样的情怀,有着和父母一样的关爱。从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暑假开始,我的生命就已经跟他们联系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得开。有他们在那里,那里的一切便鲜活了起来,便有了如影相随的不舍。
假日第一天大清早,和朋友们一起驱车,向秦地出发。尚未行至半途,哥哥们的电话就不断地追了来。一会儿问到了哪里,一会儿问想吃什么。那么多殷勤的问候,就是父母健在,也不过如此啊。嫂子们知道我素来喜欢吃面条,早早的的就准备好了,又长又筋道的面条,加上家乡自己种的青辣椒,那种清香,那种味道,吃多少遍,也会觉得还是没有吃够。
和以往回家没有什么两样,我们仍然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享受着关爱,享受着亲情。嫂子早就准备好了新的被子,新的拖鞋,新的睡衣。没有了工作时的按部就班,想睡到多晚就睡到多晚。起来时,早饭已经备好,就等着端碗动筷了。每次跟他们在一起,真的都是我一生中最奢侈的时光。
小侄子昨天跟我在网上探讨生命的意义,他正处在人生当中最懵懂最需要理解的年龄。年轻而又敏感,文静而又内向,似乎有着天底下最多的伤感,又似乎有着太多的需要理清楚的头绪。我跟他说,人活着是有责任的,人是为了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而活着,被人需要就是最大的幸福。所谓痛苦,其实背面也就是幸福,痛苦和幸福永远是个两面体。其实,当我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在跟自己说啊。我也是从他的这个年龄走过来的,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颠沛流离,如果没有父母亲,没有哥哥嫂子们的关爱和扶持,那么多的困难,我自己怎么可能承担的来啊。所以,我请你们,我爱的人们,为了这么些需要你们的人,保重身体,好好的活着。
侄女的婚礼很完美,每一天都是高朋满座,每一天都是热闹非凡。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哥哥和嫂子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一定是不遗余力的帮助着别人,一定是风雨无阻的为了别人的事情奔波忙碌,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局面啊。
送走侄女后,大哥家里的侄子侄媳还有侄女,陪同我们一起去了牛背梁国家森林公园。尽管来来往往于这个小城二十多年了,牛背梁于我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象过秦岭深处会有这么一个好的去处。拾级而上,山道蜿蜒。每转过一道弯,就是一个别有洞天的美景。
谷内,山崖壁立,奇石嶙峋,林木森然。那些巨大的藤蔓陪伴着大树,攀援而上,像极了依偎在爱人身旁忠实的伴侣。最奇的是,谷内的温度随着不同的地形而变化,清泉淙淙处,空气清冽,泉水奇清,沁凉无比。巨大的石头上,布满了斑驳的苔藓,墨绿鹅黄苍翠,仿佛一本本摊开的记忆。头顶上,天空瓦蓝瓦蓝,蓝的刺眼,洁白干净的云朵,似乎不愿意离开一样,悬浮在远空。那样的天,那样的云朵,在古城是极少见到的。对于我们这些久居城市里的人来说,牛背梁不啻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就连那些不起眼的小花,那些野果,那些参天大树,都是那么的叫人心生爱怜,不忍离开。真想有那么一天,抛下这些恼人的俗世凡尘,于这大山深处,结庐而居。从此,清风明月相伴,参天古木为邻,淙淙泉水伴乐,看花开花落,看鸟儿飞来飞去,看满谷浓雾如潮水一般涌来。最是那漫天飞雪时分,临窗而坐,烫上一壶老酒,任柴扉里外,雪如鹅毛。轻啜一口浓烈的老酒,慢慢的回忆陈年旧事。那该是一番什么样的人生啊。
是想念逝去的岳父了么?大哥坚持要去三道井。那里是以前回来时跟岳父一起游过的地方。记得那个时候,岳父已经年逾七旬,身着唐装,头戴礼帽,系一条羊绒围巾,风度翩然。让我们汗颜的是,年逾七旬的岳父,神态轻松平和,步履轻盈,我们这些后辈跟在他的后面,竟然有些吃力。一路上听着哥哥嫂子谈论着山上的野花野果,说着那些野韭菜,叉叉果,初来小城时的记忆之窗,瞬间洞开。二十多年前,三道井没有石阶,没有小桥。唯一有的是跟现在一样的三道瀑布,从三个高高的巨石台阶上奔流而下。那个时候的山是名副其实的野山,可是,没有路的山当初也不像现在这样觉得攀爬的辛苦。看来,岁月不饶人是至理名言啊。及至山顶,俯瞰小城,到处都是崭新的楼房。高速公路在山间出没,宛若玉带一般。火车默不作声的穿山而过,只消一个隧道,小城便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回想起十几年前进出商山的艰难,真的是感觉换了个人间。
就是有再多的不舍,就是有再多的挂念,总是要离开的。那个时刻,于我们来说,真的可以用不忍来形容。行李箱里装了又装,朋友的车厢都快装不下了,我开玩笑的说,你恨不能把家都搬给我们。而你们,依然兀自在哪里自言自语,没有什么带给你们,行李箱里还有空呢。现在想起来,想流泪。离别的时候,我跟嫂子开玩笑的说,不许哭啊。可是,你们都哭了。
没办法道别,生怕听到哽咽,生怕看到眼泪。只有在心里千遍万遍地对你们说:珍重,珍重啊。
2010年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