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有一盆月季,两年前我在一个加油站购得。记得当时它满盆花朵,含苞绽放,静静地摆在促销的柜台前。那时我刚搬家,新购的汽车正好上路,上下班的心情是美好的,便觉得这花儿朵朵在朝我微笑,连和浅薄的泥土都拱手道喜。
鲜花回家后我便没再关注,晃眼我再看到它时已是九月。小妹即将新婚,消息传来无半点欣喜,索然无味的我枯燥的在阳台上抽着烟,烟灰顺着栏杆飘落在地上,我低头就看见月季缩在墙角和洗衣机的缝隙里。枝干枯萎的耷拉了在草编的筐口,没有了半点新叶,仿佛朵朵灿烂的花朵从未在这瑟缩干瘦的刺枝尖绽放过,早已没了踪影。我看着这满地的蜷曲的碎叶更是心增惆怅,却又丝毫不觉得它可伶,只感到花落人嫌,咎由自取。
我再次看到那个草筐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半之后。鼠年春来的比较早,挨近郊区的楼宇外是一座灌木丛遍体的枯山,星星点点的白花在灰褐色的岩石上昭示着春的到来。早起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与山脊挣扎的春对应的是那盆角落里的月季。从客厅视线而去的尽头,竟有一株葳蕤的月季,枝尖是饱满的骨朵,褶皱嶙峋的表皮已藏不住鲜红的花瓣,在丝丝破开的缝隙之中骄傲的恣意着红。远山的春色瞬间就被视线的滤镜模糊了,目光聚焦的只有那在笑的月季,它重生了。借着窗边的风月,借着每次洗衣机排水时洒落的滴露,借着小小的草筐花盆里稀薄的泥土,它竟然在两年的挣扎中敢与山色争春。
我不经在想,有多少个日夜里,它曾与山脊对话,与裸露的岩石交流。诉说这角落里的孤独,倾谈这风月中的不公,花季开时它曾是客厅里最闪耀的明星,忙乱之中却变成了忘记丢弃的垃圾。风月孤独也好,角落尘灰也罢,终没有使它放弃,凭借着偶有的雨露,洒落的光明,在这角落里努力的走向春天。
再回想自己,常常自誉为浇灌祖国花朵的园丁,又是否有关注过角落里的花盆。就是那些看上去平平常常,甚至毫无新绿的花盆,往往最能看出花匠育种的功夫。始终生长在高堂之上的那些花盆从不缺雨露和阳光,即使是在黑夜也依旧有人点灯照亮。而那些瑟缩在角落的月季则不一样,它们珍惜每一次折射的阳光,它们渴望每一滴遗落的甘霖。倘若我是一个合格的花匠,也希望我能亲手擦去这角落的灰暗,给每一株月季便施阳光,而不让泥土里的破芽的生机无息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