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中秋节,我都会想起小时候和奶奶一起献月亮的场景。
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奶奶把厨房的圆桌搬到院子里,将洗好的葡萄,梨子,橘子等水果摆放好,最特别的是西瓜。西瓜会用刀切成两半,切口是锯齿状的。
当然了,还有主角——月饼。印象特别深刻的是那种一个袋子里放一摞,自下而上,从大到小码起来,像一座小塔。还有那种用油纸包裹了的,上面印着红色的字。
现今月饼的种类花样是越来越多,如果说以前的月饼是不加粉饰的小姑娘,现在的月饼,则变成了“穿金戴银”的贵妇人,高档的礼盒包装,盛放在铁质的盒子里,这还不够,里边还要再加烫金的塑料包装纸和小抽屉一样的塑料盒。这样一来,仅仅放四只月饼的盒子,拎起来竟有两三斤之重。面对这样金贵的包装,真是让人有点舍不得下口,不过,味道还是以前的味道。吃完月饼,这一大堆附属品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
圆圆的小月饼,也许设计出你们新衣服的人们觉得,这样的厚重感,才体现得出你身上所寄托的那种家园情怀和沉沉的思想之情吧!
小时候奶奶献月饼的时候,记得有次我问奶奶,奶奶,我可以吃吗。奶奶说,今晚先不能吃哦,等晚上月亮吃过了我们大家才能吃。那月亮什么时候才来吃呀,我疑惑的问奶奶。奶奶说,等我们大家都睡着了月亮就来吃了。那时候小小的我内心里立刻升起一种独特的感觉,当时不知道,现在看来,大概是叫做仪式感的东西吧。
奶奶说完后我把头抬得高高的望着月亮,黄澄澄的,明晃晃的,她不说话,就是那样和我对视着,我似乎听到她对我说,不许偷吃哦,我先吃哦。看的我脖子都困了,直到奶奶喊我进屋去。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凝视过月亮了,似乎永远都在忙忙忙,似乎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常常忙着忙着就突然想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给奶奶打过电话了。
似乎当有了距离感以后,中秋节的感觉才会更加的浓厚。小时候的中秋节,在我的眼里就是吃月饼的节日,并不理解李白的诗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惆怅。上了大学后,每次中秋都在学校,距离家乡两千多公里之遥,感谢技术的进步,可以让亲人的音容笑貌通过手机近在耳边,在电话里给奶奶打电话,每次跟奶奶打电话,都会问爷爷呢,爷爷在做什么,爷爷怎么样,分享我在学校的事,也问问家人们近况如何,或者干脆就是扯东扯西,一顿闲聊。每次挂电话前,我都会和奶奶说亲亲,然后我俩就会在电话里用嘴巴发出么么么么么的声音,假装已经在亲亲了,每当我听到奶奶的亲亲从电话那头传来,内心里就充满了巨大的幸福感和安定感。爷爷走后,有次打电话我甚至忘记了,刚想要问奶奶,爷爷呢,在干什么,突然才发现,爷爷已经走了,他没办法再应声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间被掏空了,心都没有了的感觉。爷爷的离世带来的巨大痛苦感,用语言来形容,我是说不出的,但是面对死别,我现在却有了新的理解。人们常说回忆永恒,永追不回来。我的人生剧本里所上演的的这一场令我泪如雨下肝肠寸断的一幕,也只是我的人生电视剧里的一个剧集,也许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维度,我与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美好童年时光也正在播放,它们都是永恒且共存的。
月亮从古至今都没有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照着离家的人们,照着团圆的人们,照着幸福的人们,也照着落魄的人们。每个人看到的月亮都是他们想看到的月亮的样子,我们看到的哪里是月亮呵,分明就是自己内心的关于思念关于家关于亲人的我们的心啊!
献月亮的仪式已经成为儿时和奶奶爷爷的专属记忆,似乎长大以后,离家以后,工作以后,再也没有想起过献月亮,直到去年八月,女儿沅沅出生,到八月十五中秋节,女儿刚好满月不久,第一次,我,孩子爸爸,沅沅,我们一家三口过第一个中秋节,视频电话问候了在敦煌的爸妈后,经妈妈提醒,我们打算今年要一起献月亮,恭恭敬敬,心有诚意的洗好水果,摆好月饼,然后对月亮鞠躬许愿。
今年中秋正逢国庆长假,爸爸妈妈就一起来到酒泉看望宝宝和我们,晚上家人聚在一起看中秋晚会,妈妈洗了水果也献了月亮。
至此,献月亮就成为了我家的新规矩,当沅沅长大,我也会讲给她我的奶奶讲给我的故事,这一份爱,也就长长久久的,延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