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ophia

每次吃着面片，婆婆都会提起:“你爷爷生前最爱吃我做的面片。”

说到爷爷，就会想到奶奶临终前最想吃的‘碎冰’。

于是堆积的思念，又总会在这一天释怀。

我想天堂里的爷爷奶奶，一定能听到儿女穿越时空的呼唤……

每一位母亲都是一本书。一本温馨的书，一本珍藏在内心深处无时无刻回味阅读的书。

我的公公是奶奶的长子，每次听公公讲一碗碎冰的故事，心里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公公婆婆成为最幸福的人。”

74年春节刚过花甲之年的奶奶，偶然发现吃到嘴里的东西下咽特别困难。

春节后上班，我的婆婆就陪着奶奶去部队医院检查，检测报告医生告之，奶奶可能是癌症。

部队医院仅仅是初步检测结果，确诊还需要到外地大医院。爷爷陪着奶奶去了内蒙古的省会呼和浩特。

内蒙古权威医院实言相告，奶奶的食道三分之二都长满了癌细胞，已经不能做手术了。

噩耗传来，公公他们顿时感觉天崩地裂，家顿时塌陷了。

爷爷奶奶从呼和浩特回到家后，奶奶从来不问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全家没有一个人提及此事。

奶奶生性开朗，风趣幽默积极乐观。

即使到了八月中下旬实在挺不住，不得不住院，她仍然是同室病友中的乐天派。

奶奶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

远在包头当兵的公公，在锡盟乌拉盖生产建设兵团的三叔，先后赶回了家。

在公公他们陪着奶奶走的最后的日子里，奶奶缠绵病榻，吃不下，睡不稳，坐卧不安，辗转难安。

在那段日子里公公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着奶奶痛，陪着奶奶苦，陪着奶奶熬。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奶奶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奶奶早猜出得的不是什么胸膜炎，也知道这个病是治不好了，几次提出回家静养。

公公他们眼巴巴看着却束手无策，心里埋怨上天的不公！

为什么要让恶魔一样的癌症缠上善良的奶奶？

在那段与病魔抗争的日子里，奶奶受尽了煎熬。

看到奶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脸是那么苍白，不再有往日的容颜，那么好强的一个人终于无力再挣扎些什么。

公公他们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虽然奶奶已去逝四十多年，公公依然记得最难熬，最让人揪心的最后一个月……

公公永远忘不了奶奶最后一次说过的话，那是在九月中旬的一个早晨。

奶奶对公公说：“妈的心里热的厉害，我想吃冰块……”

奶奶再也起不来床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两句话。

奶奶是一个非常刚强的人，她强忍痛苦怕公公他们看到，一个月来奶奶一口水都咽不下，完全靠葡萄糖注射液和盐水维持最后的生命。

奶奶这是烧膛烧的厉害。公公除了说：“您会好起来的，我马上给您找冰块去。”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语言。

公公一路小跑，从前旗医院，跑到远隔四五个街区的冰棍厂，求冷库车间的师傅给了他一块冰，并小心翼翼的敲成碎块。

好心的师傅送给公公一个碗。帮公公将冰块装进碗里，怕路远冰块融化了，还从他胳膊上拽下来一只他的套袖，把冰碗包的严严实实。

时间太久远了，公公已经记不起是如何急切又慌乱的跑回医院病房的了。

奶奶高烧已接近昏迷，看到公公找来了冰块，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又艰难的强迫自己咽进胃里。

听到她嘎嘣嘎嘣嚼碎冰块的声音，看着奶奶痛苦难咽的表情，看着那一碗流泪的碎冰，儿女的心也碎了。

奶奶强忍疼痛吞下冰块后的第三天，奇迹并没有出现。

那天是1974年9月17日中午时分，公公让姑姑和三叔他们都回家吃午饭，一个人守候在奶奶的病床前。

公公握着奶奶的手，不时的默数着她的脉搏。数着数着突然发觉奶奶的脉搏时有时无，呼吸也似乎停止了……

公公大声喊来了大夫，经过全力抢救终究无力挽回奶奶的生命。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

公公知道，奶奶她真的走了……

噩耗传回家里，姑姑和三叔以及所有的亲属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公公记得三叔和老叔一进病房就跪在床前大声的哭喊：“我 没 有 妈 了…………”

虽然那时刚刚出了伏天，但天气仍然是非常的闷热，三叔他们绝望的哭泣，塞满了病房的每个角落。两个大男人的哭声，寒得让人撕心裂肺！

奶奶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就带着无尽的牵挂和不甘走了。

公公知道奶奶最放心不下的是远在兵团下乡的三叔，还没能调回她的身边。

她多么希望再熬过这个冬天，明年春暖花开时节就能听到长孙呱呱坠地时的哭声。

她多么希望病好了，想办法把低矮潮湿的一间半土坯房翻盖一下，也好让结婚不到一年的公公婆婆有一间相对独立的新房……

奶奶有很多心愿没能实现，就永远地离开了她眷恋的家。

三天后，奶奶就在绵绵秋雨中，在公公他们姐弟五人的泪雨里长眠地下了。

奶奶，走得太早了，让公公心理一直内疚，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医疗水平提高了，奶奶至少还应该再享受一二十年的福！

奶奶15岁就嫁给了爷爷，从此裹着小脚的奶奶便用柔弱的双肩挑起了家庭的担子。

奶奶很平凡，平凡的就像田野中的一颗无名小草。但是，在公公他们心里，奶奶很伟大，她就是天，她就是地，那么高，那么大。

三叔说过：“奶奶身上几乎集中了中国妇女所有的优良品质，她善良、慈爱、坚强、隐忍、乐观，吃苦耐劳，又深明大义”。

奶奶就象是一盏油灯，在寒夜和黑暗中照亮温暖着自己的儿女，直到燃尽最后一滴油而自我息灭！

奶奶生了五个子女，一个女儿，四个儿子，家境贫穷。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拼命的出去帮工，换回一点点粮食，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公公每每忆起奶奶，他都泪流满面。奶奶过早的离世，也铸就了他们终身的痛苦和遗憾，遗憾着在奶奶生前没有给她带来什么让她高兴和骄傲的事，更不用说为奶奶尽孝了。

还好现在国家富裕了，大家的生活品质也提高了。

公公和三叔他们给爷爷奶奶修善了最豪华的公墓。愿在天堂的爷爷奶奶从此幸福，不再有病痛。

最好的追思，不止于泪千行，更有“传承”。

如今公公婆婆即将进入古稀之年，老公是独生子，我们结婚、生子，一直和老人住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公公每天专注于他的美篇创作，婆婆跟着电视学着最新的菜谱，餐桌上变着花样的菜肴宠坏了我们的胃。幸福就在锅碗瓢盆的烟火里延续……

世间，唯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