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广平:我很喜欢《金色的阿尔泰》,这篇小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很精彩。
红柯:你是说“我说了话,我写了书,/我抓住了两个世界。”
姜广平:不错。我觉得这两句话可以概括你的全部写作。
红柯:这是《福乐智慧》里面的话。我觉得我还没能抓住两个世界。你有点夸奖我了。
姜广平:你在很多文章里都说了,《福乐智慧》、《热什哈尔》这些书可以与《论语》的智慧相比。
红柯:没错,西域的东西与我们的文化是异质的,很少有人关注他们。
姜广平:那你为什么关注呢?应该说,在新疆的汉人很多,新疆的土著作家也很多,像你这样的新疆移民肯定也有很多。我觉得你走进了新疆。其他人却是生活在新疆也没能走进新疆。你的《哈纳斯湖》让人觉得你对一个民族源头的东西非常了解,简直是这方面的专家了。
红柯:确实如此,但可能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新疆有我的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文化人,他们都比我更优秀,但他们可能是因为太了解他们自身的生活习惯,反而不再对新疆激起一种冲动与兴趣。我现在也在反思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刚去新疆那个学校报到时,当地人就认为我是新疆本地人。
姜广平:这可能就是你与新疆的缘份。
红柯:我现在也感到奇怪。那个学校里有一半是少数民族的。他们都认为我是哈萨克。我说我是陕西人他们不相信。
姜广平:我看过你一篇文章,你说你十年以后回来时像极了哈萨克。这固然可以理解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否也可说明新疆那个地方对外地人的认同与接受比其他地方要好呢?
红柯:问题其实不在这儿。在新疆,你如果是外地人,人家一眼就会看出来。外地人与新疆人在说话方式、生活习惯、情感特点上有很大的差别。我可能从小时候在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方面和新疆这个地方的人有点相近。小时候我妈说我特别笨。我知道我特别固执。我对那些聪明人看不上眼。我们家乡有很多聪明人。
姜广平:笨与不笨,聪明不聪明在作家身上可能要用另一眼光看,作家可能还是要笨一点。我的一个作家朋友说过,作家其实不能太聪明。
红柯:我到新疆后,适应很快,也就一两年的时间我就适应了。我觉得新疆人的那种思维方式更贴近我。
姜广平:你在所有的小传或简介里都没有忘记“远走新疆,在天山生活十年”这一句话。
红柯:是这样的。这一段经历对我来说很重要。
姜广平:重要到什么程度?
红柯:新疆这个地方是偏远了些,但它靠近欧洲,靠近前苏联,它很自然地就有一种科学精神。与内地很不相同。
姜广平:还有什么不同?
红柯:那地方的人有个好处,你没有做出来,他肯定不认;但你一旦把事情做出来,他就很服你。新疆人就是跟你打过架了,也很快就会忘记。我从新疆一回来,确实有好多不适应了。
姜广平:这是不是说你被新疆同化了?
红柯:不,还是你刚才说的,走进新疆了。
姜广平:我觉得你现在有了两个新疆,你的新疆与现实中的新疆。我看到一篇评论,里面有一句这样的话:“我们在‘嘉峪关’之外等着红柯柯的到来。”有人想在新疆之外的地方等着你。那时候等到的还是红柯柯吗?
红柯:你这句话问得太好了。我在新疆,呆得挺好的,出来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口里※呢?
姜广平: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