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夏

一

秦素年第一次见到锦颜的时候是在医院，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粉嫩的皮肤，眼睛微闭，躺在婴儿室里的小床上。秦素年望着锦颜，感觉如此的陌生。心里涌出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二

秦素年第一次见到施花落的时候是在海边，那是个很干净的冬天，初春去看海的人，不是很多，尤其是有雾气的清晨。岸边有人工种植的迎春正点点地冒着泛黄的小花，施花落一个人在海边，一身水雾气地在沙滩上寻找东西的样子。

秦素年是一名摄影爱好者，于是低头寻找东西的施花落，便闯入了他的镜头中，成了他的画中人。施花落见有人在偷拍她，便放弃了寻找，走上前来跟秦素年说，你拍也白拍，这个地方只有风景，没有人。秦素年觉得这个姑娘说话特别有意思，便说道，有时候人比风景漂亮。施花落一脸平静，看了秦素年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三

再次见到施花落时，她坐在岩石上正在数着大小的海螺，秦素年走了过去，很友好的跟她打招呼，施花落一脸平静地应答。秦素年想这样的人是不是修行过，不戒不燥，不温不火的讲话，有种不是人间女子的感觉，或者是修行过的江南女子。

秦素年猜错了，施花落不是江南女子，是个在海边长大的渔家妹子，海边有矗立很多年的岩石，上面布满的青苔点缀着大小的海螺。施花落喜欢站在岩石上看远处，她告诉秦素年，这样她会感觉跟大海和陆地最近。

四

施花落戏水的功夫十分了得，她能在海里慢慢地游上一天也不觉得累，为此她自己讲她是大海的女儿，每次施花落说起这句话时眼睛里充满着对海的无限眷恋，这让秦素年想起一个童话《海的女儿》，于是就暗暗取笑她，施花落一副天真的样子让他始终觉得自己那些日子像是做梦。

五

秦素年从来没有呆在一个地方超过半年，不知怎么这次留了六个多月，六个月前秦素年到这个城市来成立了他的分公司，但是他却讲公司还没有到走上正轨渠道，其实明眼人知道是为了施花落，一个土生土长的渔家女孩。

施花落跟秦素年一样，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有时静静呆着，或者一起遥望着海面，秦素年最喜欢的是她的那份恬静，话说的恰到好处，犹如四季常开的繁花一样，灿烂又让人觉得心安。每次夜幕来临，施花落边会悄然离开，这是让秦素年百思不得其解，按条件秦素年称的上是钻石男的标准，配一个渔家妹子自然是，童话版的王子公主。

六

当施花落再次下海的时候，秦素年便要跟着一起，施花落看了秦素年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别样的复杂，一个正常人估计是不会做到在海边游一天都不会累的，只是施花落不是个人，秦素年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体力透支的游回不去了，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地方，真的像一个清修的人呆的，这样使秦素年更加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那一夜施花落像个孩子一样的在水中跳舞，宛如天上的仙子，秦素年不禁地看痴了。

醒来的时候秦素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身边已经没有了施花落，昨日的记忆也犹如破碎的纸片在脑海里飘来飘去，像是施花落跳的舞。

七

那些日子，海边的雾气好像少了很多，也不见施花落的影子，秦素年惆怅万分，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想拼命的回忆起那日的情景，但是脑海里涌现的总是施花落的舞姿。

一月：迎春初放。百花萌动。二月：桃夭。三月：绣球落。四月：牡丹王，杜鹃归。

那个叫施花落的女子始终没有出现过，秦素年寻不到，自己一个人去了沙漠，他想离开有关海的地方，因为施花落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所以有水的地方，这个种子会肆无忌惮地生长。去沙漠吧，让阳光晒晒。

八

五月：锦葵开。六月：茉莉来宾。七月：紫薇浸月。木槿朝荣。八月：桂香飘。丁香紫。九月：芙蓉冷。十月：木叶落。芳草化为花藏不见。

秦素年接到一个自称是医院的人给打电话，核对信息后，秦素年愕然了。

九

锦颜，应该是秦锦颜，是秦素年的儿子，但是感觉确实如此的陌生。

施花落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女子突然有了消息，这个熟悉的海边，莫名其妙的雾气，秦素年的心生疼。

医院的护士告诉秦素年，施花落在医院里生下锦颜以后，就离开了，他们是根据施花落住院时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秦素年的，护士说，您真有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儿子，要知道，他出生的时候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可不是吗，有病号家属插话说，下这场雨啊，可解决了大旱的问题。

秦素年又愕然

十

五岁的锦颜随父亲来到海边，海上的雾气还是没有散去，秦素年每年都会带锦颜来看海边施花落，虽然见不到人，每次秦素年的心都会生疼，脑海里是施花落跳舞的样子，五岁的孩子早已经有了顽皮之心，在秦素年出神之际，已挣脱了他的手，独自在海边嬉戏。

锦颜是秦素年的儿子，这个问题在秦素年把锦颜带回家的时候，在秦素年父母的威逼下去做的亲子鉴定。

锦颜逮到一条微金色带着蓝边的小鱼，用手捧给秦素年看，秦素年一惊：

秦素年五岁的时候也遇见这么一条小鱼，被几个顽皮的孩子囚禁在沙滩的小水窝里，善良的他悄悄地把那条小鱼又放回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