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南宁机场,饥肠辘辘,食物已然上桌,却禁不住步向一旁的西点柜台。
小小的黑色糕点,半指见方,密撒碎白,静静地排列于白色方盘,很是讨喜。
轻轻叉开一角,内里是蜜黄的蛋糕。送进嘴里,淡淡的甜,细细的巧克力酱,入口即化,嚼着是椰丝的香。一瞬间,记忆的匣子开了。这是多年以前,我喜爱的一味巧克力蛋糕球的滋味。
蛋糕球不及黑方做得精致,却有掌心般大,表面除了椰丝,还有红蓝黄绿彩色的细细糖条。每每捏起一枚,张口啃咬,甜蜜与苦香混合,极是满足。
彼时囊中羞涩,偶尔归家,除去车钱,至多能买两个蛋糕球。
刚一进门,四岁的小团子欣喜万分,围着我直转悠,软糯的“孃孃,孃孃!”嚷个不休。
我微笑着俯下身子:“喏,你一个,舅舅一个。”
“哇喔!”小团子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两丝缝儿,嗷呜嗷呜啃将起来:“真好吃!”
“好吃吧,我也觉得很好吃!”
我俩眉眼弯弯,相视而笑。
不多时,小团子跑来问:“孃孃,孃孃,舅舅好久回来?”
“快了吧,就快放学了。”我瞅瞅钟。
小团子旋风一般跑去玩了。
玩了一会儿,他又跑来问:“孃孃,孃孃,舅舅好久回来?”
“想舅舅了?”
“嗯。”
当他第三次仰望着我问舅舅的时候,我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想吃是吧?”
小团子眼底溜过一丝光,低眉斜视一方,作出羞赧的小模样。
“小小一口哦。”
他瞬间睁大了眼,抻着脖子缓缓咬下一口。然后,一边嚼着,一边幸福地晃着脑袋,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
我摸摸他的头,将蛋糕球包好,放起来。
没过多久,“孃孃,舅舅啷个还不回来也?”
我叹气一口,拿出球:“少少一口,给舅舅留点儿。”嗷呜,这口确实很小。
然而,数分钟后,“孃孃……”
我默默看着他,他巴巴儿望着我。罢了罢了,全给他了。
最近一次相见,团子娘,我美丽依旧的表姐,带着一大家人去吃火锅。小团子年岁不大,却已是180的壮小伙儿了。众人纷纷落座,他却起身离去。
久不归家,姐亲切地与我话着家常。
“孃孃。”团子端着两碗银耳,一碗搁我面前,一碗给了他外婆,然后温柔地引着弟弟往甜品处走去:“你要吃啥子嘛?”
“娟娟儿,快儿吃嘛。”姐姐的热络引回我的目光。
“诶。”我低头,盛起一勺银耳送进嘴里。银耳软糯粘滑,淡淡的甜。暖意入喉,却是甜进我心底。没白疼他!
春节里头,母亲必定做一碗喜沙,一碗烧白。喜沙,又名夹沙肉,甜口烧白也。烧白虽肥腻,一片肉尚能见到一半肥一半瘦。这喜沙却是取那全肥仅夹一丝瘦肉的带皮五花,切厚刀,中间剖而不断。再取土法炒制的红豆沙满夹剖层,码列入盆,上铺糯米,透蒸而成。上桌前将盆倒扣入盘,热腾腾、紧密密、圆嘟嘟,肥肉透亮,喜沙若隐若现,再撒一撮白糖于顶,这便成了。
在家的时光,我总是很嫌弃这道菜,冷眼斜睨。这么白,这么肥,这么腻,不吃。
节庆的菜往往一顿吃不完,第二顿,第三顿,接着蒸热上桌,直至吃完。我非要等到第三顿开始,型也不美了,空余一小碟了才会吃它。这时的夹沙肉,软溜溜入口即化,不再油腻,中间的喜沙饱含肉的香气,却因久蒸而略硬实。唯一可惜的是浸润二者精华的糯米所剩无多。我一撮一撮捞进嘴巴,吃地倍儿有滋味儿。母亲总会笑我:“剩的几口有啥好吃的,扔了吧。”我忙着撮我的,不响。
那个流火七月,与友同游趵突泉。出得门来,绿荫下一个报亭吸引了我的目光。报亭显眼处,搁着一铁皮匣子,上置招牌“山楂冰糕”。嘴里霎时泛起一汪唾沫,应该很好吃吧。
老板打开匣子,整整齐齐的码列着半匣褐红的冰糕。每拿一支,都得略抬扯一下。冰糕表面潮乎乎的,咬上一口,冰冰凉、软滑溜溜,嚼起来粉糯糯的,酸裹着甜翻涌于唇齿之间。紧着连啃了几大口,一股子强甜回过喉头,我,齁住了。
太阳底下,山楂冰糕莹泽红艳,边缘一溜儿橙黄,很是美丽。我擎着它,不舍得丢弃,继续啃又受不住,不禁皱着眉头惆怅。冰凉酸甜爽口很合我意,可是,白糖不要钱的么,放这么多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