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教育专家说:现代孩子的教育是没有根的教育,他们没有故乡,没有乡愁,没有酷暑寒冬,没有鸡狗砖石,没有狂野的奔跑,没有肆意的大笑,没有满脸的土灰,没有满衣的泥水,他们的童年记忆都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城市里,缺少亲情和温度。
我触动很大,一有机会我们就带杜小茂回老家,他喜欢用玉米粒放在掌心去喂姥姥家的小山羊;他喜欢想尽办法非常不容易地爬到柴堆上母鸡做的窝里去拾鸡蛋;他喜欢小心翼翼地走楼梯到平屋的顶上去看姥姥家远处隐隐约约的小山;他喜欢在庭院里肆意摆弄爷爷纺制的大绳团;他喜欢到奶奶精心种植的小菜园里拿着家里引出的水管给小白菜、韭菜、小葱浇水;他喜欢一天不知几趟地约着爷爷、奶奶去村里超市开心而不受约束的买平时妈妈不让吃的棒棒糖、桃罐头、雪糕和各式玩具,老家对于杜小茂那是开心、快乐、随心、肆意的所在,白静的脸上总是尘土和灶灰,衣服也成了随穿随洗,鞋子会找不到原来的颜色,被泥巴包裹着厚厚一层,走到哪儿都能留下脚印,他学会了甩掉鞋子上泥巴的方法是用力跺脚,再跺脚,而且动作很熟练。所以每一次提及回老家,他会条件反射似的问:“先去哪个老家?姥姥家还是奶奶家?”无论先去哪一家,他都会开心地跳个不停,所以总觉得他问的没有意义,但细想想,也许孩子想知道先去姥姥家还是奶奶家,提前想象和预知不一样的老家快乐!
我是家痴, 是非常念家和恋家的人。从小到大,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我想家,想回家,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必须立马回家,否则什么事也做不成,内心无法平静和安宁。自小由于学习好,成绩不错,父母从不让下地干农活,所以对故乡的认知里没有汗水的苦涩和劳作的艰辛,只有隐隐的远山,层次的梯田、带刺的花椒树、缀满苹果的果园、一簇水草一洼水的河湾,所有这些并不影响我对故乡的那份热爱。有时我会突有奇想,觉得自己应该是泥土里长出来的山里人,回老家时,进村看见弯弯曲曲通往家门口的路,我就莫名地开心和兴奋,我会亲自鼓捣已经枯萎在柿子树干上的黄瓜架,我还会喊先生拿着剪刀站在木凳上修剪屋前窗旁的石榴树的枯枝,会剪落树下的一地,而开心地不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像个还没懂事的孩子。
我喜欢泥土,喜欢泥土里长出来的真真切切的东西,小花、小草、野菜、爸妈菜园里种的白菜、韭菜、黄瓜、茄子,看着它们,用手轻轻触碰,亲切、熟悉、平静、安心。这次中秋节放假回家,吃过晚饭,我还偷偷的找了一小段闲暇时间,一个人悄悄地走进大门口右侧的小菜园,蹲下身,把自己置于菜和花之间,夜幕下一切变得安静如水,白白碎碎的韭菜花在似黑似亮的夜里默默地开放,我把它拢在手心,细细观赏,又反过手,手背朝上,一朵韭菜花分生若干小花,我把它插成手背的戒指,真好看,显得手也好看了很多。看着一地的一棵棵一畦畦的小白菜,听着田间蛐蛐“吱—吱”“吱—吱”一唱一和,一高一低,一长一短的叫声,像极了合奏的催眠曲。闭上眼睛感受,老家的夜好静呀,真美!用力深深地呼吸,菜香、花香、草香和着大地的土香,所有的压力和疲惫,烦心和忧愁都瞬间消散,消失的无影也无踪。我喜欢这治愈的夜!
为了让杜小茂更多体验农家生活,接近大地,亲近自然,我们决定在老家住一晚,这本是我渴盼的,只是我是个特招蚊子的人,蚊子在的时候,在老家住一宿难免会遭殃一番,但老家的夜是治愈的,不仅治愈你的心灵,还治愈你的睡眠。老家的夜没有晚上的灯火通明,也没有车来车往的喇叭鸣声,只有散落庭院的一院月光。不知为什么,在硬梆梆的床上也能倒头就睡,睡梦很干净,也很肃静,耳边偶尔传来家狗的叫声和好多蛐蛐一扬一挫,一声一和的合奏曲,听着也不惊醒,反而更加踏实。清晨,天未亮,不知谁家的公鸡的打鸣声穿过窗户传进酣睡人的梦中,醒来,出门,空气清清凉凉的,感觉万物还未醒,将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