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孔子说:“憎恶紫色夺去红色的光彩和地位,憎恶郑国的乐曲淆乱典雅正统的乐曲,憎恶用巧言善辩颠覆国家的人。”
孔子不喜欢紫色,据说,是齐桓公和鲁桓公两个人都喜欢穿紫色。紫色这个颜色不正啊,作为国君,符合周礼的话,应该穿大红色,所以孔子“恶紫之多朱”。因为紫和朱接近,就像乡原和圣人看起来很像一样。
这其实是“兴”,是一个类比。这是孔子在用紫色做类比起一个调子,就像信天游的第一句,一定不是讲感情。“兴”之后,才讲“恶郑声之乱雅乐”。
孔子说:放郑声,远佞人。坏人、那些糟糕的家伙,你要远离他,就好像你要少听郑声一样。
音乐这个东西,真的会对人的思想有影响,在美国,曾经有过一个很大的案子,就是审理一个死亡摇滚,导致很多青少年自杀,后来,为这件事打了长时间的官司,因为在那个死亡摇滚的音乐、背景声里边,超过了人耳的听力范畴,出现那种暗示的声音说,“去死do it do it ……”,这个声音通过耳朵是听不到的,但是,有心理学家认为,这种声波是能够影响到你的潜意识的。
也就是,猫和狗能够听到的那个声音段,人听不到,他把它做到了音轨当中,去暗示大家去死。
所以,音乐对人的行为产生的影响,这个是有这样可能的。孔子让大家不要去听郑国的音乐。郑国的音乐,可能会撩拨人心,让人坐不住吧,可能类似咱们今天比较有冲击力的那种音乐?好好的音乐,都被郑声给搞糟糕了。
恶利口之覆邦家者:“利口”,就是特别能说的那些人,口舌之利特别强的人,他们会祸国殃民,“覆”,颠覆,覆了邦家,把整个国家都会颠覆掉。
今天,我们回发现,很多书,被包装成名著,其实就是恶坏书之为名著者,很多很糟糕的书,在今天,被很多人奉为名著。一本书,如果真的很糟糕,包装也很糟糕、口碑也很糟糕,也就算了,它造成的影响其实并不大,最怕的就是混淆视听,一本很糟糕的书,被人包装成一个很棒的书,只因为它能卖,最后会导致很多的人,造成这种错误的价值观,比如,很多成功学的书,整天打无谓的鸡血,影响了很多的年轻人。所以,孔子当时感叹的,就是教育工作不好做,你得跟这些郑声、佞人去做大量的斗争。
所以,最可怕的不是坏人,而是假好人。伪君子和真小人的选择,很多人往往更喜欢跟真小人打交道,毕竟他是个真小人,能够看得出来。但我们最怕的还是岳不群这样的伪君子。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孔子说:“我想不说话了。”子贡说:“您如果不说话,那我们这些学生传述什么呢?”孔子说:“天说什么话了吗?四季照样运行,万物照样生长,天说什么话了吗?”
这是孔子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又一次感慨。
孔子说:我不想说话了,我以后什么都不讲了。
子贡说:你如果不讲,那以后我们学什么呢?我们转述什么呢?我们怎么叫教别人呢?(老师你教的是“师资班”,教的是72贤人,我们是有传递文化火种的责任的,你不说,我们教什么,怎么教呢?)
孔子说:老天爷说话吗?你听过老天爷说话吗?他只打雷,不说话。
孔子很钦佩天,老天爷什么话都不说,但是四时走得很准,一年四季,春分、夏至、从来不会错过。该长的东西也自然生长,各个物种,勃勃生机。老天又曾说过什么呢?
这个是哲学层面的感慨。
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这个东西是不得了的,它最核心的是有一个道,有一个规律,这个规律甚至是空的。你摸不着,你也看不见,但是有这个规律在,整个世界九开始循环往复,就涨起来了。
古人喜欢学天地、法天地,因为天无私覆,地无私载。老天爷没有私覆,没有好恶,它没有说,这个人好,我给他罩着点儿,这个人不好,我漏个洞给他。土地也是,不是说这个人好我就承载他,这个人是坏人,我就抖动他。
天地无私而成其私,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它不用说话,它就能够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推动,孔子没有学过复杂科学,但他是复杂科学的高手,他如果真的读了我们今天的像《大历史》这样的书,像《起源》这样的书,他就会觉得,大自然原来这么神奇,就是靠那么一个简单的规律,不断地迭代。就形成了这个“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的状态。
所以,孔子当时很羡慕天,他虽然不知道天地究竟是怎么运转的,但是,他在感慨,有时候可能不说话也行吧,所以他会说“予欲无言”。
可能孔子此时受了点挫折,也有点像他跟子路讲的,“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但实际上我们会发现,真的有时候老师少说一点,是好的,老师少说一点,学生的主动性就会多一点。学生自己探索,自己实践,有时候比老师整天跟学生不断地灌输,效果要好。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也是自己的成就感。
所以,孔子可能在反思自己的教学方法。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也没有教出个什么门道儿来,还是有很多人让他很失望,所以“予欲无言”,探索一下禅宗的教育方法,其实也是好的,这是不同的教育方法而已。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孺悲想拜见孔子,孔子以生病为由拒绝了。传话的人刚出门,孔子便取下瑟来边弹边唱,故意让孺悲听见。
这是特别体现孔子性格的一小段,孔子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他有什么,就要表达出来。
孺悲是一个鲁国人,这个人据说曾经跟孔子学过礼。但是从这看,应该是被孔子开除了,至于是为什么,做了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或者触及孔子底线的事儿。总之,孺悲见孔子,孔子不见他,以装病命人打发他。
但是,传话的人刚走出去,而且孺悲还没走呢,孔子就把墙上的琴拿下来,放在这里,不光弹,还自己唱起来了,目的就是让孺悲听听看,我身体好着呢,就是不想见你,病了是借口,我身体好着呢。
有人总结(古代人特别善于替孔子总结),把孔子的各种东西都拔高,说这是孔子的教育,并说,这是不屑之教。就是,我表达出对你极度的失望,我就对你不屑,就是不屑之教。
但也可能,这就是孔子不高兴了,孔子就是生气,瞧不上这个人,觉得这个人太糟糕了。所以,我不见你,我也要让你知道,面子上过得去,但我也要让你知道,我就是不想见你,病了只是一个借口,也要让你知道,并不想诅咒自己。
人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孔子不愿意为这样的人付出说谎的代价,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撒谎,为了哄家人开心,这个很值得,我们值得为这样的人说谎,承受一个内心的谴责。但是,孺悲这样的人在孔子看来,并不值得。
孺悲这个人一定是令孔子极度的失望了。但这个究竟是不是“教”,不知道,能不能让孺悲学到知识,也不知道,这都是个人的造化。
因为,真的是一个君子的话,他可能能够学到东西,可能受到这样的刺激;但如果是一个小人,可能只会有恨,也不会有反思,更不会学到东西。
所以,是不是不屑之教不好说,但是能够看到孔子的性格,孔子不怕,孔子就愿意得罪人。孔子说过,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敢得罪,所有人都说他好,必察之。这个人你要小心,未必好。所有人说他不好,也必察之。
一定是好的人说他好,不好的人说他不好,这个人才是好人。因为他敢于得罪不好的人。这就很像今天很多人发微信,有人发微信过来,自己不想回,但是我们却毫不避讳地发朋友圈。我就是让你知道我还在玩儿微信,但是我就是不想回你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