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上午的电话,我的眼睛有点酸疼。突然后悔接电话时的烦躁口吻,她的担心不安我隔着电话也能感受的真切,其实没有什么不顺心,只是重庆的天气远比北方的家里燥热,让整个人也烦闷起来。
离开家两年,又是端午节了,这两年间,我变了很多。
前天晚上,躺在床上刷微博的我,收到了闺蜜发来的一条消息,我们的关系很奇妙,联系很少,却最亲密。闺蜜只发了三个字,我的名字,我没有反应过来,她很少对我直呼其名,于是发了一个超大的笑脸表情过去,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于此同时她发来了下一句话,“我奶奶病危了,我很害怕”,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严肃的直呼其名,一时间,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详细询问了具体情况,并用自己拙劣的语言安慰着她,我知道她这个时候需要的是陪伴。第二天一早,老人家去了,闺蜜也在处理后事逐渐走出来,但是她的遗憾我始终知道,是她这些年几乎没有陪伴过老人家,知道天人永隔。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我想到了五年前去世的奶奶,那个从来把我宠上天的人,前一秒中她还笑着坐在床边择菜和我谁笑,下一秒就摔倒在地摊在我怀里从此再没有醒来,甚至没留下一句话,一个眼神。
我们常说年华似锦,可对于日渐衰老的他们却很残忍。
今天她打来电话给我,是想叮嘱我一个人在外面过节要多吃点好的,刚刚起床的我有些语气不善,她电话那头担忧的语气里竟掺杂着丝丝惶恐,就像小时候,我害怕她对我发脾气那样的惶恐,心蓦地有一点刺痛,都说人老了会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原来,在我远走他乡未的日子里,她已经开始老了。
中午,妹妹给我发来短信“姐,过节了,爸妈让你多买点好吃的,要不我给你送去点”,她的语气带着调侃,我的眼眶却一热,他们用手机用了十几年,却总是仅限于打电话,今天她打过电话,听我语气不善误以为我太忙太累,便不想再打电话扰我,这短信,是他们让妹妹发的。我拿起手机,想给他们回个电话,却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顿,只得飞快地回了一句话“好,你们也是,好好的。”按下发送键,心头却有过往的无数回忆伴随止不住的千百种情绪纠缠在一起。
其实,离开家的这几年,我渐渐开始明白了他们对我而言的珍贵,也愈发懂了的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我从小到大,虽不能像别人家那样大富大贵,可以从未愁吃穿用度,事实任性妄为,也算是一个活在蜜罐子里的公主,可他们其实很平庸,甚至有些窘迫与寒酸,公主的父母怎么能窘迫与寒酸呢,这就成为了我小时候对他们怨恨来源,我不懂为什么公主一样的我,要有这样窘迫寒酸的父母,我也曾为他们的窘迫寒酸感到丢脸,我不能理解小时候她菜市场的斤斤计较,买一样东西为了几块钱跟人家真的面红耳赤的论价,不能明白他们宁可把一件旧衣服洗到发白也绝不添置新衣服的固执,看不起他们的窘迫与寒酸。后来,我突然明白,我从来不是公主,是他们像小丑一样的窘迫与寒酸,换来了我那些年在蜜罐里般的公主生活。就好像,我是在喝他们的鲜血,我的生命日渐丰盈鲜活,而他们的形影却日益消瘦。如今的他们,还在为了生活日夜奔波,可是不能改变的现实是他们的灵魂已经老了,他们已经像一个孩子一样,寻找一个依靠了,而我,本应该成为他们依靠的人,却在千里之外过着自己的生活,这让我感到羞愧。
我真想马上回到家里,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像小时候他们抱我一样,再轻轻地吻他们脸颊,像小时候他们吻我一样,最后拉着他们的手,让他们靠在我的肩上,我想告诉他们,二十年前我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疼我爱我护我,二十年后,他们是我的孩子,我愿用我的所有爱他们护他们,用我的爱和温暖陪他们走完这人生旅程。
我突然好庆幸,真好,他们都在,如今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