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的一声问候,让我猝不及防地尴尬了好久。
他说:“嗨,兄弟,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抖了抖手中的烟灰,把燃烧的烟头向上一擎,话还没说,就看到,老友的微笑和皱纹就已经堆累在他的眼角了。我想,我的表情一定也是这样的。
我说:“过去吃五十块钱一包的,现在吃五块一包的,你说好不好?”
老友又笑了,拿出兜里的高档烟,递了过来,“来,三爷,小的孝敬您的……”
阔别多年的故土,对我并不是十分友好,我想,是我变了,我已经不能适应这种干燥的热了。还有,异乡空气中水滴,已经穿透了我的皮囊,流淌进我的心里了。呵,果然,我是一个善变的人,移情别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要吃点啥?”,老友笑容和车速一样不瘟不火着。这让我略有些错愕了,想当年,在这片热土上,我和他都是用生命踩油门啊,可如今,他竟然皱纹多了,车速却慢了下来。
“变了啊?”,我看着依旧灯火辉煌的窗外,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话。
“对啊,都变了啊!”,老友说完这句话,就再没有吭声,而外面的光和影子划过我的眼睛,最后留在我的心底。
故乡的馆子,故乡的酒,故乡的老友就坐在我的对头。
“吃点啥?”,老友又发问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过去的,一直在我脑袋里盘旋的、故乡的美食,如今随着老友的一声盘问,就在这不安静也不热闹的馆子里飘散得一干二净了。看着老友的脸,我说:“啥都成,你看着来吧……”
烈酒入胸,终于,那份许久不见的尴尬四分五裂了,我腆着脸,吆喝着,我要吃这个,那个。
老友已经脸红脖子了,我的头也有点昏了,老友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他说:“三爷,您老瘦了啊!”
我嘴里的一块肉忽然,一下扩大了几倍,让我有些呼吸困难,再加上眼前的烟雾,我的眼睛湿了。
“来,喝酒!”,我没有碰杯的寒暄举动,只是自己喝干了手里的酒,肉被酒冲了下去,眼泪也被酒给憋了回去。老友也是同我一样的动作……
说老友,其实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十分的老,还没有熬过“七年之痒”,但是却又是老友,因为我们经历了“人走茶未凉”。
“哟,三爷,您终于回来了啊,这把我想的!”,不用回头,另外一个老友已然是来了……
三个玻璃杯,装不完欠下的酒;三张嘴,说不完好久不见。呵,变了的可能仅仅只是时间吧,或者又是我们的脸吧!话没变,依旧很多;酒没变,依旧很满;路没变,依旧很难……
老友们说,留下来吧!我向他们挥手道别。失重的感觉很不好,我想,我没变,依旧固执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