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话
杀机
“别来无恙啊，龙警官。”只见那人有些半开玩笑的说道，罢了，还抖了抖已经戴上手套的双手。
而我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叙旧”，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与他相见，既让我感到兴奋，又使我感到一定程度的紧张，两种看似矛盾的情绪如同血液般混合在一起，表现而来的，便是我此刻的额尖渗出了颗颗汗水。
也许是看透了我那紧张的情绪，神秘人毫无知觉的大笑了一声：“我说龙组长啊，你好歹也是个在省厅历练过的人才，现在我这还没动手，你就自己泄了气，你怎么就和那个孙邈一个模样呢？”我知道现在实在不宜带有私人情绪，面对对方言语中的挑衅，我并未作出反应，只是依旧默默地压低着身体，准备同他开始较量。
由于“X”戴着一个较大体积的面罩，所以我判断他的视野面积定然会受到影响，于是我开始了手中的一些小动作，我将刚刚高举的手枪，悄悄地送入右手，然后通过正面手掌的掩护，将手枪隐藏了进去，这样看起来会给他造成一个小小的视觉错误，以为我做出攻击姿态的左手会藏有手枪。
“看来，你还是不想再见到秦燕以及......。”正在我想着如何突破之际，“X”的话语令我有些慌了阵脚。
看来心思细敏的他，早已看透了我的动作，而他挺住的后半句则令我的心情生了微微波澜，孙邈被困在他的手中已有时日，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孙邈还活着，只不过一直被我囚禁着，人显得有些虚弱了，嘿嘿，看来你们这些警察也是些硬骨头啊，我想让他和我合作，他就是不肯。”“X”用手指撺着鼻尖，向我说道。
知道孙邈还活着，我的大石头算是落了下来，不过眼前还需要解救秦燕，该怎么办呢？
“X”又接着说道：“至于那个秦燕嘛，恐怕是不能留下活口了。龙警官，识趣的话赶紧从这地宫给我腾出一条道路，不然我连你一块解决。”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很明确的知道，秦燕已经被他控制了，也许就藏在这个地宫的某处。
不能再给他嚣张的机会了，我迅速端起手枪，直直的对准了他。而他显然对我的剑拔弩张丝毫不在意，只是左右活动了下头部，然后又将那深邃的目光逼了过来。
他“腾”的一下，将手指向我，并且还伴随着变声后的奇怪语调：“来啊，我知道龙组长在省城可是射击高手，一枪爆头，你应该是手到擒来，来...朝我头这开一枪，来，来啊！”
他一边朝我逼近，一边怂恿式的指着自己的头部，不过这样的靠近没有持续多久，他就霎然间停住了。而我几欲扳动手枪，但是想想他的手上还有人质，便彻底打消了同他决一死战的念头。
又过了片刻，他自顾自的打了个响指，目光瞥向暗处的一角，低沉的说道：“你先出来吧，在黑暗里待久了，可是会滋生细菌的。”
是谁，孙邈还是秦燕，刚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可是，那头似乎并没有回应他的迹象，黑暗深处并没有出现任何的踪迹。
“哦，看来还是块硬骨头，我还是亲自接你过来吧。”说罢，他朝着黑暗处步步靠近，漆黑的主体与黑暗的阴影彻底融为一体，一瞬间，仿佛黑暗变成了“X”彻彻底底的代名词。
“呜呜......。”黑暗的那角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但是人质似乎被“X”彻底牢牢控制住，完全听不见口中在叫喊些什么。随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X”又回归了视线，而伴随着一同纳入我视线的还有那个被控制的人质。
是秦燕。我仔细比对着眼前这个女人。虽说她的脸庞早已被“X”折磨得鼻青脸肿，但是，那正额心的胎记还是显示出了她主人的身份。
秦燕的嘴角已被“X”封上了一层厚实的胶布，双手双脚也被捆上了绳子，由于身体被缚，唯一的求救信号便只能是那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嘴巴，见到我的到来，她的眼眸露出了剧烈的求生欲望，她拼命地甩着头部，并且艰难地从喉部挤出了几个隐隐可以听见轮廓的声音：“救救我。”
谁知秦燕刚刚才重获一点生的希望，又被“X”从她的腹部狠命的踢了两脚。见到如此残虐，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一个飞脚便朝“X”的方向奔去，谁知这“X”见到我的正面攻击，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而眼见着就要逼入他的命门之时，他只是身体小幅度的偏了一下，便轻而易举躲过了我的攻击。
由于他的回避很是突然，我被惯性送出去了好远，可幸的是，我在落地时，紧急的找到了一处较为适宜的落脚点，才不至于受到严重的冲击。
看来这“X”身手的确不错，上次虽说并未有过正面的较量，但是从他透露出的凌厉而又精准的目光来看，此人的确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也许有警校背景？我猜测道。
而经过这一次小小的试探性攻击，我也大概掌握了他的闪避路数，于是，我又活动了下筋骨，准备着下一波的攻击，虽说手枪可以很大程度上帮助我直接解决掉眼前这个困扰我们多日的嫌凶，但是在他背后的诸多疑惑以及我昔日的同事，却令我不得不暂时放弃掉这个捷径。
由于我被惯性送入了他的后面，所以我便开始准备从这一方向寻求突破口。而“X”则显得极度的自信，任凭我在他身后步步前行，也丝毫没有转过头来，而我也将全身的动作尽量变得轻柔，我知道动作越大，越容易将破绽暴露。在警校时，我较为擅长的是空手道和跆拳道，看他的架势来看，应该或多或少也掌握有专业的搏击术，我将手掌沿着他的胸部摊开，另一个手掌散开，将五指略微弯曲，已经蓄势待发，就等着“X”的下一步动作了。
而“X”依旧保持着固有的姿态，虽说是背对着我的，但是似乎早已做好了一切周密的准备，霎时间，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更像是一台制备精密、严丝合缝的仪器。但是内心的隐忧很快又被正匍匐在地的秦燕而驱散全无，也许是因为过度挣扎而太过牢累，她已然没有了刚见到我时的那种剧烈的求生欲望，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空旷而又无助的眼神。
那种眼神在我办案的数年间，阅览过无数次，每当我们警方的力量无法为被救者提供生的希望之时，这种眼神便会一次又一次浮现，其实作为人民生命安全的捍卫者，我们何曾不希望，每一个普通人的生命都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但，我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的人，很多事情也是无能为力的，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明天迎接我们的究竟是光明，亦或是黑暗。
近战肉搏考验的便是临场的反应能力，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将自己置入不利的境地。于是，靠过他的身体后，我便急速出拳，先发制人，而此刻的“X”面对我的迅猛杀招，依旧是不慌不忙的躲避着，而这一切都是在他背对着我的情况之下完成的，看来之前在我心里的猜测果然是真的，“X”全身可能布控有某种信号接收器，可以实时迅速的为自己下一步动作提供分析解构。几番肉搏下来，他每一次都能够完美的防御，而我的体力也开始有些下降了。
正面对抗很可能会令自己因为体力耗尽而败下阵来，那么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我停下攻击的动作，朝他的正面走去。也许，“X”早已有了重重近乎完美的计划，不过，站在我面前的他终归也都只是个人，是人必定会有弱点。刚刚的小规模搏斗导致这地面开始出现了明眼可见的裂隙，不知道那些日夜里守着金砖银砖的富豪们看到这番情景，又作何感想。很快，我又重归了“X”的正面位置，我紧盯着他的双瞳，企图从中看出什么秘密来。
而这个素来满是杀机的“X”面对着我眼神的探查，居然很微妙的躲开了，本是冷酷无情的眼神里，开始涌现出了一些别样的内容。那是带有某种愧怍的眼神，不过很快这份感觉便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还是那种令人一望无边的深邃目光。
“你在躲避些什么呢？”我顺着他的眼神反问道。
面对我这带有心理暗示的攻击性询问，他显得格外镇定，低声地笑了起来，面部的纹路也随着这笑容而舒展开来，不过，这笑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而且虽说此刻的他，声音已经过了技术处理，但是敏感的我还是能够体察到在那看似坦率的笑声里，还隐藏着许多痛苦的回忆。毕竟，一个没有故事的人，面对着别人的眼神拷问，怎么可能散发出这种别具意味的笑声呢？
“X”朝我指了指：“我实在不想和你浪费过多时间，你是敌不过我的，而我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就是......。”他没有继续接下来的话语，而当他的目光锁定在一旁正苦苦挣扎的秦燕时，我知道，秦燕可能很快就会被他无情的屠杀掉。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并不打算动用的手枪再一次被取了出来。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要阻止他的杀戮。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之前“X”都是通过发送许愿信来达到自己杀人的目的，而现在为什么还要亲自出马，这样不会增大自己暴露的可能吗？或许，他只是想自己亲手体验一把杀戮的快感吧？我在心里为自己留下了一个答案。
我的判断果然没错，“X”已经头也不回的偏向一边，走到了秦燕的位置。他动作极快的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看起来十分的精致，在这恍若白昼的光芒下迸发出了一种有些慑人的力量。而在“X”取出匕首之际，我也紧紧朝着秦燕靠去，不过“X”似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左右来回晃了晃这把被打磨得锃亮的匕首，接着又伸出舌尖，在匕刃处舔舐，他的眼睛微闭，似乎正陶醉在这场即将被他开启的杀戮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