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第一件有印象的事,就是弟弟出生的那天晚上,虽然那一年我只有四岁,但弟弟出生那晚的画面,好像在我的记忆里定了格,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那么生动。
在老一辈的心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爸爸也是如此,我便是在爸爸对儿子的殷殷期盼中出生的。
听妈妈说,我呆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同于我的四个姐姐,总是不停地乱踢乱踹,于是妈妈常常摸着肚子和爸爸说:“这一胎啊咱可得要,看她这么淘气,准是个小子。”“那可好了,那咱就生。”爸爸高兴地应和着。接着爸爸又说“ 你看三个哥哥家那几个小子,哪个不是生龙活虎?担水劈柴,再看看咱家这几个丫头。拿桶水还得两个人抬,没有个小子不行啊!”
所以听妈妈说,我出生那天爸爸很重视,第一次请来了村子里唯一的接生婆,怕他那期盼中的宝贝儿子有个什么闪失。
可是随着我的呱呱落地,爸爸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十分失望地说:“怎么又是个丫头。”然后便不再多看我一眼,回身点起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弟弟是在冬天出生的,那天外面的天很冷,可是我的家里却非常暖和,爸爸好像确定这一胎是儿子,早早的就请来了村里的接生婆,几个伯母吃完晚饭也都过来了我家,我则被安排有几个姐姐照看,那时我虽然只有四岁,可是我能体会到,自己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所以我不睡觉,好像也在等着弟弟的到来。
平时一直舍不得点的煤油灯,那天却一直点着,爸爸屋里屋外来回走着,谁都能感觉出他的紧张。这时,三大娘喊到,“他老叔,你快别走来走去的了,快来坐下,放心吧,这一生一定会是个小子,先前的五五个丫头已经满桌了,二哥当时给老五取名满桌,就是说呀,丫头已经满桌了,你们下一胎一定是生个小子”。
大人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尽管我一直不想睡,可是后来还是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弟弟那响亮的哭声吵醒了,我睁开眼睛,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更热闹了,听到接生婆大着嗓门在喊,这小子的哭声可真响亮啊,看看,这五官长的多端正,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我揉揉眼睛看看四周看,弟弟已经被漂亮的花被子抱好,爸爸正在俯身看着弟弟,那一刻爸爸那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没见过的。
这时听见爸爸高兴的说,“你伯伯们家已经有四个堂哥了,你呀!排行老五,你们是按着族谱取名字的,你的四个哥哥分别叫福禄双全,你呢最小,排在最后,就是那个成了。这样你们兄弟五个排起来,正好是福禄双全成,齐了,你的大名啊,就叫做炎忠成”
我静静地观察着屋内的一切,忽然感觉自己很委屈,心里在想,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疼我了,弟弟会成为大家心中的宝,于是我抗议似的哭了起来。
后来我常常想,弟弟出生那天,我还那么小,为什么那晚的情景,会在我的记忆里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深刻到如今想来,那画面还是那么清晰。到现在我还记得弟弟出生后,乡亲们编的那首儿歌: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老虎沟出太阳!
大家都知道爸爸晚年盼来的这个儿子,就是他心中的那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