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坑叔
凌虚子道:“让大洪进来。”
未几,牛大洪满头大汗,快步走了进来,先叩拜了师父,又向碧微子行礼。
凌虚子道:“起来说话吧。有什么要紧事?”
牛大洪道:“禀师父,这两日廖全和弟子在后山当值。今日发生了一件蹊跷事,廖全与弟子商量了,不敢耽误,便来禀报师父。”
言罢,便将老蔡的怪异之处细细说了一遍。
凌虚子听罢,向云阳子道:“清楚那老蔡的来历吗?”
云阳子道:“老蔡是三年前进的咱们昆仑派,据说是咱们厨房大师傅老林的远方亲戚。那时老林说自己年龄大了,要归乡养老,说他这名亲戚为人忠厚,又烧得一手好菜,替他是绰绰有余。”
凌虚子沉吟片刻道:“大洪你先回去。”又对云阳子道:“派人去把老蔡请来,先不要惊扰他。”
等了片刻,老蔡进来了。
他四十多岁年纪,有些驼背,但身材敦实,肚子凸起,衣袖挽着,裸着两支小臂,大眼阔耳,狮子鼻,元宝嘴,脖颈下的肉堆了两迭,倒是一副正经八百的厨子模样。
他一进来就向凌虚子行礼道:“见过掌门,不知道掌门找小人有什么事?”
凌虚子笑道:“老蔡,这是我师妹碧微子,她多年未回昆仑,但当年老林做的一道羊肉她一直念念不忘,不知道你会不会做。”
老蔡便瞧向碧微子。
碧微子接道:“老林做那道羊肉,汤白肉烂,却不闻一丝膻气,吃在口中嫩滑软糯,实在是一道佳肴。”
老蔡挠挠头道:“不让羊肉有膻气,只需用酒、葱椒或搥真杏仁就能起效,做法也不过烧、烤、炖、焖,如今虽不是吃羊肉的时节,小人倒可以一试。”
碧微子微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老蔡躬身道:“这是小人应尽之责。”又对凌虚子道:“掌门还有其他吩咐吗?”
凌虚子道:“无他,你忙去吧。”
老蔡再施了个圆圈揖,转身便要迈出门去。
云阳子突的伸出右手,中指与拇指一弹,一颗如意珠带着破空之声,直射老蔡右腿膝眼穴。
若是这膝眼穴被点中,老蔡右腿关节便动弹不得,势必栽倒。
眼见那如意珠即将射中老蔡,却见他忽的向旁边移了一尺,那如意珠便落了空,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老蔡一呆,接着一矮身,足下连点,瞬间已到五丈开外。
凌虚子道:“留下他。”
云阳子和沈朝阳早已跃了出去,肖奕星见状,把怀中那袋黑石放在桌上,又掏出小猴,一把塞给妙玄,口中嚷道:“小师姐,帮我拿住了。”
话音未落,他也已跃出门去。
妙玄冷不防接过一团热乎乎毛茸茸的物事,又见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登时一声尖叫,将那小猴抛了出去。
臻玄却看得分明,一抄手便将那小猴圈在怀中,轻抚安慰。
妙玄看清这原来是一只小猴后,也大觉有趣,忙凑过去逗弄。
凌虚子和碧微子只是望着她两个,摇头微笑。
却说老蔡跃出门去,三两步已跃上屋顶,脚下连番跃纵,直奔西南而去。
他身材肥胖,却如一只飞燕,跃屋跨檐,迅捷无比。
昆仑三杰又岂是等闲之辈,云阳子和沈朝阳各由左右包抄,要截在他前头。
肖奕星出来的最晚,速度却是最快,片刻便追到老蔡背后,伸手在老蔡肩上一拍,道:“老蔡,你跑什么?”
老蔡哪里料到肖奕星来得这般快?心中一惊,脚下拌蒜,虽仍勉力前跃,却已是跌跌撞撞,速度自是降了不少。
他脚下略一耽搁,云阳子和沈朝阳便已抄到他前边,一左一右站定,气定神闲的望着他。
老蔡见势,慌不择路,两腿一绊,便从墙头掉下,正摔进墙下堆积的肥堆中。
各位,你道什么是肥堆?
那其中有人粪、牛粪、马粪、猪粪、羊粪、鸡粪……各类粪便,本是用来稀释了浇灌田地,只是暂时堆在这里备用。
老蔡一头扎进肥堆,再冒出头来时,已是臭不可闻。
昆仑三杰也已跃下墙来,要来拿他。
他便随手抄了粪便,当作暗器甩了出来。
云阳子和沈朝阳顾忌屎尿污秽,眼看老蔡边连连抛粪,边挣扎着要跃上墙去,一时之间只能不断躲闪,竟近不得身。
眼看老蔡已接近墙边,一道身影急奔老蔡而去。
老蔡急忙抛出两把粪便,却不料那人不避不让,速度丝毫不减,仍旧向他冲来。
只听啪啪两声,粪便打的那人满头满胸尽是污秽,那人却也到了老蔡面前,伸出一指,点在他膻中穴上,老蔡一下便气力全无,只得束手就擒。
那人抹了把脸,露出一双大眼,又拿手在鼻前扇了两扇,皱鼻道:“老蔡,你做的好事,弄得咱两个臭的跟蛆虫一般。”原来正是肖奕星。
云阳子见肖奕星制住了老蔡,便道:“我先去回禀师父,小星子,你带他去洗漱干净了,这副样子可是进不了客厅。二弟,你帮小星子看住了他吧。”
说罢,云阳子先行去回禀凌虚子,沈朝阳和肖奕星则押着老蔡前去洗漱。
凌虚子听了肖奕星擒拿老蔡的经过,哈哈大笑道:“旁人是迎难而上,小星子是迎粪而上,厉害厉害。”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沈朝阳和肖奕星押着老蔡回到了客厅。
众人看老蔡面色发绿,可见方才他自己也是恶心的不轻,肖奕星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凌虚子道:“老蔡,你究竟是何人,潜伏在我昆仑派中,有何企图?”
老蔡初始不言不语,凌虚子也不再问,只是等他回答。
就在肖奕星打算张口追问他时,他却开口了:“在下确实姓蔡,名叫蔡步荷。”
碧微子道:“蔡步荷?可是那个人称‘刮地蜻蜓’的蔡步荷?”
蔡步荷答道:“正是在下。”
碧微子疑道:“阁下为何不做你那劫富济贫的买卖,倒来我们昆仑当了厨子?”
原来,这蔡步荷是一个名头颇响的大盗,擅长入户盗窃,被他光顾的地主富豪,家中金银细软从来都是被窃一空,无论如何埋藏,都躲不过他的手掌。
不过他只是盗窃,从不伤人性命,窃来的金银,也会分给贫苦百姓。所以,他虽是大盗,但在民间的名声还不坏。
因他轻功好,最拿手的是“蜻蜓三点水”的绝技,又有刮地三尺寻金银的本事,故而江湖上给他起了个诨号,叫“刮地蜻蜓”。
蔡步荷答道:“三年前,在下惹了极厉害的对头,被人追杀,一路从中原逃到此地。我于饮食方面有些擅长,在此地又是生面孔,便以银子贿赂了老林,替他在咱们昆仑派当了厨子,实是为了躲避我那厉害的对头。”
蔡步荷所说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确实惹过极厉害的对头,差点丢了性命;假的却是时间不对,此事实是发生在十余年前,他那时被对头追杀,身负重伤,正是后山那洞中奇人,及时出手相救,他才幸免于难。
凌虚子捻须不语,似在辨别他所说是真是假,老蔡亦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下,忽听凌虚子道:“你今日在正殿中偷听我等说话,是何居心?”
于正殿偷听之事,老蔡自以为神不知鬼不晓,听凌虚子突然一问,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昆仑三杰当时在场,并未意识到老蔡偷听,此时听凌虚子如此问,也是吃了一惊,齐齐怒视老蔡。
老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口中嗫嚅道:“我,我,我……。”后边的话却是接不上来。
凌虚子冷笑一声,又道:“你去后山会那洞中之人,又是为何?”
只见蔡步荷脸色由绿变白,汗如雨下。
他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担心将恩公牵涉其中,于恩公不利。
眼下凌虚子已然点到那洞中之人,老蔡心知无法继续掩盖,灵机一动,开口道:“小人因学艺不精,才遭人追杀,所以混入咱们昆仑派,实是想偷学些上乘武功,免得在江湖上行走,受人欺侮,担惊受怕。因为小人毕竟是盗贼出身,咱们昆仑名门正派,自然不肯收我这样的弟子,便只好做了厨子,指望近水楼台,能捡上些漏洞,学些大本事。只是这三年下来,却实在没机会学到什么。正无法可想之际,忽然听说后山洞里关了一位高人,小人便起了贪念,经常借送饭之机,去与那位高人见面,实是想着他能指点小人一二。只是与他接触后才渐渐知道,他一身功力早已废掉。小人真是费尽心机,结果却是竹篮打水,惭愧的很。 ”
凌虚子听他说罢,哈哈大笑,忽的喝道:“一派胡言!你当我昆仑派尽是三岁孩童吗?”
蔡步荷为他声势所慑,不由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却不停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不敢哄骗掌门!”
凌虚子道:“那洞中之人是何等人物?他若点拨你一二,你稍加练习,便不至于如此轻易为我这小徒所擒,可见你所求并非武功。所为何事,还不从实招来?”
蔡步荷听凌虚子如此一说,顿时哑口无言,索性道:“小人说的均是实情,掌门若是不信,小人也没有办法。”
凌虚子见他不再开口,亦念他在江湖中声誉尚佳,便对云阳子道:“先将他锁在后院柴房之中,着人看好了,容后再与他计较。”
云阳子答一声是,便亲带了几名门人将蔡步荷押去后院柴房。
因他是闻名大盗,不敢松懈,便先用镣铐绑了他手脚,又将他用铁链细细绑在屋中房柱之上,只觉万无一失了,方才罢手。
又着几名精干门人,命他们小心看管,这才回客厅向凌虚子复命。
凌虚子听完云阳子的安排,又附在云阳子耳旁,叮嘱了几句,云阳子拱手道:“谨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