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拿走了小堂哥烤肉的铁盘子,我忐忑了一些日子。
冬日的阳光很快变暖,随着坑洼处冰雪的消逝我也忘了这件事。小堂哥屋后那堆大青石旁边有一颗歪脖子老柳树,因为长得好“欺负”,我可以很轻易的爬上去折柳条玩。柳树早就发芽了,开出嫩黄的花,我喜欢这个颜色。明亮又温柔。
我坐在树上,周围有伸手可得的柳条,随手折了做一个花环,套在头上当帽子。做一个不够,再做一个,于是一上午做了很多个,树上挂的有,地上扔的也有。玩腻了,折了很多根抱回家,让父亲给我做口哨。我自己已经尝试过很多次,根本做不成,真是太难了。
父亲让我找来一把小刀,选了一根颀长叶片少的柳条,在光滑的表皮上用小刀刻了一圈,照着刻痕折断,往另一端隔着我的手掌那么宽又刻了一圈,用手指在刻好的那段上捻来拧去。然后找来一块抹布,衬在上面边拧边使劲,很快那段柳皮就脱离里面的干拔出来了,像一个小管子。
父亲又做了些调整,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滴”清亮的很呐,简直能穿透整个村子。
我不厌其烦地爬树,折柳条,做花环,做腻了折一抱子柳条央求父亲做口哨。一个春天不知道做了多少个花环,多少个口哨。我的头上总会留些柳叶子,嘴里总是有股柳树皮又青又涩的味道。
母亲从开春就在说,天暖和了,该去你姥爷家给他拆被子了。
是的,从我记事起母亲每年都会去姥爷家给他拆被子,把那些换洗下来的床单、被罩还有棉衣都端到河边去洗。姥姥去世的早,母亲总担心姥爷照顾不好自己的衣食起居。姥爷自己觉得过得还算可以,想吃什么就去小卖部买一些,想打牌就约几个人凑成一桌。已经退休了,不再受工作的束缚,地里的活可以不紧不慢地干。
其实我也刚记事没几年啊,这些我是怎么知道的呢?那么记事之前的事肯定是母亲说给我听,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啦。
我总盼着去姥爷家,几乎每天都会问母亲,妈,咱们啥时候去姥爷家?
母亲刚开始给我说等家里的活忙完了,清闲了就去。后来被我问的不耐烦,又被我苦苦缠着让她兑现之前说去的话,拉下脸说,小孩子这么缠人,以后啥事也不给你说了。
我心里不高兴,扫兴地想,我也再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终于有一天,母亲带着我去姥爷家了。姥爷的声音很好听,那种老人特有的温厚亲切的声音总在我们刚刚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就响起了。我喜欢姥爷的声音,喜欢他叫着母亲和我的小名说,咋这个时候来了?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接下来在母亲忙着收拾房间的时候,他就会带我去小卖部让我尽情挑选自己喜欢的零食。
有时候我姨也会来,因为姊妹各家离得远,有时候会约起来同一天去姥爷家,一起住上两三天,叙叙家长里短。
有一天早上,我醒来时太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墙上。我听见堂屋有脚步声,叫了一声,妈!
过来的是二姨,她满脸都是笑容,走到床边低头对我说,你妈天一亮就走了呀,把你忘这了咋办?今个儿夜里给我睡好吧?
她说的时候语速有点慢,语气很温和,仿佛害怕吓着我。我看她手里端着蓝边白瓷碗,一手拿着长长的竹筷子,在搅面糊。
我想,母亲真的走了吗?回头看了看床里边,笑了。
我对二姨说,我妈没走,她的布兜还在这呢!
二姨笑开了,还怪能哩,这么小就骗不着你了!你妈在那屋烧锅哩,你会穿衣服不?我喊她过来给你穿吧!
我一打挺从床上撅起来,抓起衣服说,我会穿。
我要赶快起来跟母亲一块去河里玩呢!
过了三四天的样子,母亲带我回家了。回家的时候天气更热了,热的让我觉得夏天都到了。
我记得母亲说过,等过了夏天就要送我上学了。
生活不在远方,就在我们之间。让我们一起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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