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去查君家里小饮。饮到一半,他女人丁氏回家。丁氏随同事郊游,去了某个小镇的乡野,摘回来一些桑葚。那些桑葚颜色紫的,都是烂熟的那种。她嘱我吃,我尝了几口,甜得有些淡,味道其实一般。
我大约有二十多年没有尝过桑葚了。
我的故乡,在我儿时,除了水田,旱地上大都种着桑树。那时,养蚕是集体的事,往往设在大队部的几间屋里。我们村里的其林——今年老病死了,他那时才四十岁上下——就是养蚕的负责人。
我对于养蚕并没有什么兴致,我的兴致,在一种养蚕用的网——格子很密的那种。我有几回,冒着险,趁其林他们不在,从他们养蚕用的屋子的窗户里爬进去,偷了一些网。回来后作成罾,供我在自家河桥上捕获细小的鳑鲏和很多不知名的小鱼。
除此,便是在桑葚成熟的季节,去桑树地里采摘。密的桑树的叶子,把人藏得不见踪影。我和蜜蜂一起,穿梭在绿的海洋。往往吃腻了,嘴角覆上一层紫色,我才从桑树丛里钻出来;而西天的夕阳,早已把云霞染作了五色……
但这只是一个人玩的。我上小学一年级时,记忆里,至少有两次,半天,或者一整天,学校停课,安排学生去桑树地里采桑叶。大约那时蚕已经很大,养蚕的人手不够,大量的桑叶,他们来不及采摘,于是动用了我们一个学校的学生。这些学生,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人数总有六七十人,一齐涌向旱地的碧绿的桑树里,有趣而热闹的。我们都很卖力,各自拿了蛇皮袋,都采得满满的。令人兴奋的,是采摘完,还可以领到一角两角的钱,作了劳动的报酬。于是,整个夏天,在孩子们的口里,可以多咀嚼上几枚冰凉甘甜的冰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