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午后,在市郊,山林,我常常听到一种鸟叫声。“咕咕,咕咕”地,不远不近,不高不低的传进耳朵里。
这声音很熟,在家乡就已多闻。脑海记忆中,那黄澄澄的麦浪,秋后的傍晚,时不时地传来“咕咕”声。听了这叫声,要么回家吃午饭了,要么放学回家的路上,要么就在天傍晚,像娘在喊我们:天黑着,还不晓得回来家啊!这是一种家乡自小由来已久伴随无数个平常日子长大熟悉的“乡音”。
只是那时一直没有留意,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叫什么鸟。因为在异乡,对熟悉的鸟叫声的亲切,于是就去询问。人说是斑鸠哦。斑鸠?除了鸠占鹊巢这个成语外,我并不了解斑鸠是什么样的鸟。便百度,其中有这样的记述:多成对或单独在开阔农耕区、村庄及房前屋后,寺院周围,或小沟渠附近活动。取食于地面,多以带颗谷类为食。
另有一段这样的描述:夏天模仿斑鸠叫声,与其对话。如一公斑鸠叫咕咕,即早上好。在60米开外的母斑鸠答咕咕——咕。即我听到了。公叫咱们到南菜地吃菜叶吧,母答好啊。两鸟即一起飞向村南。这大概是一位爱鸟人士的性情杜撰。不过倒是像看到了斑鸠双双甜蜜栩栩如生的生活画面。
在这之前,我总误以为它是布谷鸟的叫声。因为有一种鸟叫声“布谷,布谷”,是有点像的。然而,我又相信它不是真正的布谷鸟。我知道,在老家每到割麦插田的时候,准能听到真正的布谷鸟叫。它的叫声也不是“布谷”,而似是:“割麦插禾,割麦插禾”,形象地似是在催促农人快点去收割麦子,一边接着要忙插田。虽然声音有相近,但确实不是上面说的斑鸠声。
叫“割麦插禾”的鸟,今天了解到,实际上是四声杜鹃鸟。四声杜鹃又叫子规、杜宇。望帝化杜鹃、杜鹃啼血的典故中特指的就是四声杜鹃鸟。而叫“布谷,布谷”的是大杜鹃鸟,是杜鹃的一种,常以零散个体活动,有时成对,难见集群。在山地及平原的树上都可见到,体形大小和鸽子相仿。杜鹃鸟啼声响亮清彻,带点凄凉。秋瑾有诗曰: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一抹齐。应是留春留不住,夜深风露也寒凄。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咕咕,咕咕”的叫声时,那时不明就里,居然还把它当成是鹧鸪。大概起因是在这两年读了几首提到鹧鸪的诗缘故。如“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唯有鹧鸪飞”。
鹧鸪,多在矮小山岗灌木林中活动,主要以蚱蜢、蚂蚁等昆虫为食。清晨、黄昏常在山谷间觅食。晚上在草丛或灌丛中过夜,且还常常更换夜栖地点。雄鸟歌喉美妙,每当春暖花开之时,在晨曦照耀下,雄鸟飞落在高高的山岩石或树枝上,放声歌唱。往往是一鸟高唱,群鸟响应,此起彼落,遍及山野,给春天带来勃勃生机。
只是鹧鸪鸟叫声嘶哑,像“行不得也哥哥”,容易勾起旅途艰辛的联想和离愁别绪,带有一种哀怨的基调。
这样我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把不明就里的斑鸠“咕咕”声联想成鹧鸪,原来是因为这来自家乡熟悉的“咕咕乡音”,加上“行不得也哥哥”绵绵低迷深长的叫唤声,很容易让人勾引起心底的那份乡愁。
这种对自然鸟界模糊不清,对生活的一知半解,让我由一声“咕咕”的鸟叫声,想到布谷鸟,想到“割麦插禾”的农事情景;再而由表及里地想到了惹人愁思的鹧鸪意象引发的乡愁情结。这样看来,也是极其自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