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同题文

第一期同题文

1.我的村庄

(董家湾)

文/王效义

我的老家在甘肃省甘谷秦安两县交界处,一个叫董家湾的地方,是一个地道的西北小山村,虽居僻壤之地,然宁静幽雅。乡亲们平静质朴,生活简单而充实。

村子坐落于刚好不到山顶的凹处中央较为平坦的地方,山势高俊,能够俯视群山。山如神人一般,两胳膊成揽抱的势态,将村子和那一眼可供全村人吃水的泉水的紧紧揽在怀中。

泉水的冒眼不大,不声不响,但彻夜不息,温润如玉,快乐又如小孩子,在跟前站着,有一种极想伸长脖子,嘴对着冒眼喝他个够的强烈欲望。没有人知道,这泉水是从何时开始有的。但一定是先人们发现了这眼泉水,然后来这儿居住的。于是有了这么一个村庄。

村庄有一小学校,位于村子中央。至于学校的历史,我大概知晓。创办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创办人亦是我的同村同宗之人,叫王国玺,早年毕业于黄埔军校,后在邓宝珊麾下任职,回乡后筹资创办此校。创办之初衷,是想让乡邻子弟识字,会记帐,明事理,不做睁眼瞎子。

据说,开学后接纳了二十岁以下的所有孩子,有兴趣的大人及周边的乡邻。无关贫富贵贱,男生女生。我小时候也就读于此校。现在想来,学校相当的漂亮。而如此华美典雅建筑的乡村学校,就当时,在全县学校中也是佼佼者。

学校由两个角相接的正方形和一个长廊组成。两个正方形分别是操场和教学区。古欧式的大门里,极其完美地嵌着中国苏式园林的亭,门,长廊。高大粗壮的榆树分列长廊两边,长廊尽头木雕的门楼,浮雕的青砖,华丽的铺路石,教室均为当时前卫的大玻璃窗户。明亮,宽敞,舒适。庭院有花草,正中几株牡丹,花开时奇香无比。所有这些,在进教室之前,不由你不看,奇妙的感觉顿入心田。或许这也是他们设计教学的一部分吧。如杜甫《春夜喜雨》诗所写:“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将某种事物,以这种形式潜移默化。

学校门口有一块非常宽阔的平地,是村里的打麦场,闲暇时,人们常坐于这里消遣纳凉。生活虽然艰辛,但村民性情温和礼让。娴静时候,也喜欢听学校老师和学生上课时传出的声音。他们不自觉的跟着朗诵,一根小木棍,巴掌大点地,以地当作业本的听写,回答老师给学生提到的各种问题,甚至于因见解不同而发生的争吵。如此等等几乎完成了一个小学生多半的学业,人们都有了上学的心态,一个村庄的人成了学生,而且一旦成为学生,将一生为学生,毕业的事将永远无期。

更有意思的是,曾在该校任教多年的一个老师,王思明老师(也是我的启蒙老师,更是我此生最受尊重的老师之一)。发明的老师教学生,学生教家长的教学方法,解决了成年人白天由于农活繁重不能识字,孩子做作业无人监管的尴尬局面。也一定程度上增进了孩子的自信心和自律的能力。家长和孩子们在这不经意的活动中,各自受益匪浅,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上世纪七十年代扫盲调查中,这个村子很少有不识字的,这在当时实属不易。

其实这个结果,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当时建校时的预想,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成功。但现实与浮躁的声音,总是会以量化的数字说话,将人的情趣物化等等。当然这样更好。而实际上,识字的农民还是农民,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什么。但以量化为目的,难免会使教育太刚烈,就如这所学校,建校的初衷,并不是要塑造多么有成就有名望的文化人。只是最基本的识字记账明事理。至于识字学习所带来的生活上的向好表现,是很难用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有一点,必须承认,教育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自然也能改变一个村庄的气质,只是时间的多少罢了。

这个理想应该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理想,更何况我们又不住在大江大河边上,唯有如此泉水一样,虽细微,然彻夜不停地温润人心。

其实站远一点看,这个村庄就如一幅山水画,让所有人感觉太过小而普通,平凡以至于不起眼的正是中国画的留白的那七分,恰恰的尊崇符和了中国艺术的境界,不急不躁,干干净净,怨而不怒,哀而不伤,不具撕心裂肺,激烈冲撞的现实感。

陶渊明求得“远人村”“墟里烟”的一方宁静,多少有点孤寂的感觉,我的村庄飘来的朗朗读书声,带给我们的除了希望,还有一种温馨,一种乡愁。是一种久违了的凉爽,让人着实心动的,自然的,而非表演的情绪。

如此,我想,这么多年,我们对乡村落后的理解,过于肤浅,我们对现代生活过于自信和矫情。直到现在,我们都还在用一种怜悯的目光俯视仅存不多的这块土地上的这样村庄,浮躁的我们,还没有真正的正视过自己已经越来越远的乡村。以至于行走的过快,而被荡起的尘埃所遮挡。王国玺和他的乡亲朋友们以最简单的初衷,给予了全部热情办学,而与村庄以泉水般的温润。没有喧嚣的村庄依旧坚守着那份清贫,淡泊,温馨和宁静。

一处村庄,一眼泉水,一所小学校。这样看来,却是不俗的。

2.                 初冬的村庄

(谢家湾乡马家窑湾村)

文/马建明

天蒙亮,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麻雀叽叽咕咕的喊叫声。这时最舒服的莫过于卷缩在被窝,似睡非睡,蒙蒙胧胧。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每天早晨醒来,母亲几次三番喊我起来去学校,而我总是懒于起床,睡了又睡。

太阳等到八九点钟,就从门缝里偷偷地钻进来,照在墙壁上,贴在桌面上,还有一束拐了个弯躺在了棉被上,想必它也想小睡一会儿。初冬的太阳,不甚暖和也不至于太过寒凉。但似乎多了一些矫情,若隐若现,忽热忽冷,总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但无论天晴天阴,总要到村子里走上一走。

村子的巷道是寂寞的,光秃秃的树,潮湿的寒气弥漫着,路上少有乡亲,只是多了不知是谁家的狗啊猫的到处乱串,你争我夺,打打闹闹。这情景多像小孩时的我们,那个年代村子里的孩子们不正是这么热热闹闹吗?你追我赶,东躲西藏,一伙一伙,一群一群。走在乡间小道,记忆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不断飞过我的大脑,刚刚记起就又模糊了。你看,涝坝边那颗高高的,直直的白杨树不就是村里二叔当年载上的那颗小小的、细细的小白杨吗?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如今看着它,儿时的记忆恍若昨日,但仔细端详下来,一下子又变得陌生了。人不也这样吗,当你有一天碰上一个多年未见的故友或同伴,想说的很多,突然又觉得无话可说。也许人与人之间的话语,是有境况限制的吧。

回到老家,场边总是要去的。场边是用来放置庄稼,碾麦子,晒谷物的场地。而我常去的那个,正好可以看到南边的远山,东西视野开阔,田野尽收眼底,长长的渭河从南北两山穿过。太阳从东走到西,一天也就过完了。冬日的远山弥漫着浓郁的阴云,山也变高了,远远望去,山在云里,云在山中。而到了夏日,一阵阵微风吹过,总会带来丝丝凉爽。冬天,就像这个冬天,午后阳光洒在渭河平川的白色蔬菜塑料大棚上,银光闪亮,耀眼夺目,平添一份晶莹的光泽。冬天的黄昏,一片金黄色的余晖照在天边,映入田野,映到村庄,格外迷人。黄昏是美好,美好的东西又总是短暂,所以只有珍惜稍纵即逝的光阴,才能体会到生活中的那些不被发现的乐趣。

晚饭后,村子便完全沉寂在夜色里,连小猫小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初冬的月亮倒是多了几份娇小玲珑,站在院子看着天上瘦瘦的月亮。等再出房门时,月亮也不知去了哪里。

3.堡子

(何家坪)

张亚军

    村子的北边,巍然伫立着那座历经沧桑的堡子,这种用土夯起来的堡垒在甘谷县的村镇到处可见,据说是清朝时期回族起义,当地人们为防止匪盗,保护村寨筑的防御性工事。

虽然历史已经远去,人们早已忘记了当年的烽火狼烟,可是堡子却作为一个历史符号,永远存在人的心里。

    何家坪的堡子最为精妙,最为雄伟,上下两座堡子依山而建,首尾相连,互相照应,人们称之为“两盏灯”,远处望去,像是长城的缩影,远行回家的人,远远地看到了堡子,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家,也似乎看到了眺望远方的母亲,从而堡子变成了游子们回家的路标。

上堡子在何家坪的村尾,下堡子一直延伸到毛牛泉的村头,何家坪人垫厕所的白土就是从上堡子挖回来的,时间久了,上堡子被挖出一个缺口,像张着的一张嘴,村里老人说,何家坪之所以贫穷,是被那堡子吃穷的,那堡子是卧着的一条龙,吃了何家坪屙到了毛牛泉,所以毛牛泉越来越富裕,何家坪越来越穷,听着似乎也有道理,仔细看那堡子还真就成了一条龙,越看越像,听了老人的话,很多人都不去上堡子挖土了,当然也有不信邪的,继续挑着担子,抗上镢头挖土,龙的嘴越张越大,有一年,连着下了几场白雨,上堡子坍塌了一块,那龙嘴就没有了,老人讲的故事没能阻止人们对堡子的破坏,直到后来每家修了新的厕所,半截破水缸做的粪池全部改成了水泥粪池,再也没人往厕所里垫土了,堡子才幸免于难。

还记得以前那些谈对象的男女都喜欢往堡子上去,男的在前面走,女的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谁也不说话,到了那段崎岖的小路,女人脚下一滑,男人顺手抓住了女人的手,直到下了堡子,手还紧紧握在一起,看到有人来了,女人迅速挣脱了手,又不远不近的跟在男人后面,脸羞得绯红。堡子曾经是多少男女牵手的地方。路过一块田,有一个女人坐在地头休看着堡子微笑,我就知道她在回忆美好的爱情。沿着放羊老汉踩出来的小路往堡子上爬去,台阶上长满了冰草,应该很久没人上来了,看田人住过的窑洞塌了,只有那被烟熏黑的墙壁提示有人住过。

太阳从东山梁的那个豁岘出来,又从老庄崖的那个咀头下去,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北斗星的尾巴从东变到西,地里的庄稼种了又割,割完再种,人们每天在鸡叫声中开始劳作,在狗吠声中进入梦乡,过着周而复始的生活,似乎没有变化,但日子堆得多了,才发现村子偷偷变了样子,你能想象墙角晒太阳的那个弓腰驼背的老人,曾经是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吗?还有他身后的那堵墙,墙皮都快掉完了,也没人往上补一锨泥,村里有几个老人死了,庄后面的地里多了几堆土,园子仍然叫苹果园,但种的全是花椒树,有几个小孩看着我笑,我觉得他们长得像谁,我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这一切,让我怀疑我是否在这里生活过,幸而抬头看见了堡子。

站在堡子上,视野十分开阔,几十里外的村子尽收眼底,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在堡子下面有一块低凹低,西南被堡子环绕,东北绵延坦荡,无比开阔,那里埋葬着我的母亲。

很多次在梦里躺在堡子上看天空变化莫测的云,心里便没了根。

4.家乡

付元恒

家乡,一个多么温暖的词汇,如今却让人温暖不起来。

村东的那口涝坝被推土机推平了。涝坝是我孩提时代的游泳池,是村妇们洗衣裳、或纳鞋垫织毛衣掐草辫时乘凉的地方,是司养员饮驴饮牛饮骡马的地方,也是大人们干累了活消消暑洗洗澡的地方,说得再和谐点便是青蛙们生子产卵歌唱丰收的地方。没有了涝坝,我的村庄好像五行缺水,给人一种干巴巴的苍白。

一个四十来户两百多人的村子,菜水贩子喊破嗓子却卖不出去一斤辣椒两斤西红柿。想勤全家去了深圳,续强一家去了北疆,村里一年四季正常不到五十个老老小小,大博大片的土地被荒草复盖,一到傍晚,日头还没跌窝,东家门儿上锁西家门儿闩门,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乡土、乡音、乡情最浓的年味也变淡了。记得小时候,一进腊月,年味便在空气中弥漫起来,腊月八,“有猪的把猪杀,没猪的喝米汤”,一但谁家杀了猪,一定要把亲房伙眷请来吃一嘴,特别是把长辈推到上席上,喝两盅散酒,吃几块排骨,就这样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嘴上吃得油油的,肚皮吃得扛扛的,还没过年,个个都福态了许多。二十三日过小年,有饺子的吃饺子,没饺子的吃搅团,再给灶爷献上饭,烧支香,香烟一袅绕,年味便扑鼻而来。一过二十五,所有的人便手忙脚乱起来,做豆腐的,擀粉条的,蒸正馍馍的,买香蜡裱纸的,写春联的,贴窗花剪纸的,小孩子更是乐不可支,还没等到腊月三十晚,炮杖窜子连便在村子里乱响起来。

要说家乡有变化,首先,人的取名大有变化:解放以前叫孟狗,五十年代叫糜换,六十年代叫碎求,七十年代叫红东,八十年代叫维平,九十年代叫乐乐;女人呢,板娃板塌,杨花水花,秀梅秀芳,文琴芝琴,菲菲盈盈。其次变了的,狗不再咬摩托和汽车了,女人头发不留辫子了,土窑变成砖房了,家家电视,人人手机。再要说变,孩子远走高飞了,老人守起空巢了。

还是说一段在庄里唱秧歌的往事吧!

秧歌一进门,肠子一盘,狮子一打,东家便点起了《天官赐福》,刘海撒金钱,福贵万万年吗,家家户户都爱点:

一撒风调雨顺

二撒国泰民安

三撒三阳开泰

四撒四季平安

五撒五谷丰登

六撒六畜兴旺

七撒妻贤子孝

八撒八大神仙

九撒酒长福贵

十撒十殿阎罗

十一撒四方明镜

十二撒八方太平

“金钱”一撒毕,锣鼓咚咚,鞭炮飞鸣,东家便高声大嗓:“大家辛苦啦!唱得好,唱得我高兴,唱到我的心坎里去了”!便给秧歌会里奖赏一瓶lll曲酒,二盒凤壶烟,团长鞠个躬笑着双手接过了盘子。

麦换连唱了三段,嗓子沙哑了,没有奖赏,也没人鼓掌。

进得门儿往北看

猪肉挂哈两托扦

人家吃来曹不得见

泔水淌哈两脚面

嘁嘁嘁,嚓嚓嚓,咚咚咚……

一匹白马下四川

又没笼头又没鞍

谁人把我的马拉住

我叫谁人做大官

嘁嘁嘁,嚓嚓嚓,咚咚咚……

高高山上高的很

攀哈到老婆子娇的很

人家的老婆子做针线

曹到老婆子打毛弹

嘁嘁嘁,嚓嚓嚓,咚咚咚……

《二进宫》家家户户也喜欢点,让成扮演徐彦昭,新民扮演侍郎官,秀梅演扮徐小姐,龙想呢,男扮女妆,唱反窜,声音细叶儿细杆,二胡的调一高,他挣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往外暴,观众围成一圈,拍起了巴掌哈哈笑。

秧歌是个气皮胎,一不小心得罪人,几个女子娃没通团长知道,给人家唱了一段眉胡调,惹得东家发了火把秧歌往外赶,啥词!

高高山上一堆灰

媳妇子出灰阿公背

媳妇子摞了个虚沓儿屁

吹了阿公的一脸灰

……

秧歌一但唱踢,陪秧歌的老人连顿锅子都吃不上。

我的家乡付家庄,又名付家山庄,如果抛根问底,祖先便在邻村的付家堡,清朝晚期,先人分家时搬过来的几户人家,随后,从杏树岘也迁过来了几户姓张的人家,就这样张、付两姓不到十户人家便組合成了付家山庄。

家乡的文化底子薄,在旧社会,甭说进士举人,就连个穷秀才也没出,解放初期,读书的人寥寥无几,改革开放后,村里考上了十几名师范生,后来分配到乡村任教,他们是:张想成,张进成,张进义,付永前,付新民,付元恒,付想顺等,近些年,也就是他们在影响着、熏陶着、鞭策着下一代人的进步和成长。

如果村里选模范,我的投票是:

道德模范:张金玉,他尊老爱幼,为人师表,给村子里教出了几十个大学生。

劳动模范:付让成,他种了成十亩的果树,苹果和花椒每年收入几万元。

文体模范:付龙有,他从不打麻将不抹勾九,一有闲暇便下几盘象棋,一但下起棋来,眼神钉在棋子上,像是在研读着一本《孙子兵法》……

我的家乡尽管十年九旱,贫穷落后,但愿从穷窝里飞出去的凤凰越飞越高,事业兴旺;愿辛勤劳作在田间地头的乡亲五谷丰盈,四季平安;愿我的家乡----付家山庄如日月之辉,永放光彩。

5.李  堡  往  事

                                                                                   文/李笑

“看咱村的标准地名,民政局给的牌子。”

“民政局做的这不好看么,怎么李家堡的拼音挨那么近,跟没眼开眼的瞎瞎样滴,村的拼音又离那么远,看着不美气。”

“人家那是标准地名,‘李家堡’是修饰限定名词,是定语;‘村’是中心主语,当然要单写了,你见过领导与员工挤在一起办公啊,好好向你儿子学习下吧你!”

就在前几天,一张发在村微信群里的照片,引起大家热议,漂泊许久未曾想家的我,记忆的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是的,那个沿X087甘礼公路从贯寺一路往南攀山而上、途经河南、杏树岘、阳赛,再往上约两公里的半山腰,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的,那里有我们的亲人,发小,有我们虽然停办但闻名四乡的李家堡小学,还有我们很多人沉睡的双亲,没错,那就是我们魂牵梦绕的故乡----李家堡!

(一)瞌睡爷传奇

相传明朝洪武年间,一支难民自山西洪洞大槐树向西徙迁,一路跋涉,行至今甘谷北川一带相继落脚。其中我李氏先祖与何家坪汪姓、阳赛张姓先祖三人结伴而行,不一日,行止蒜黄咀梁上时天色已晚,看前方四面环山,青山绿水,适合人畜居住,遂一致决定落脚此处。三人相约:先好好歇息一晚,待明早太阳一冒头再行商量圈地。未料第二天我先祖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同行三人仅剩他一人,打眼一望:只见四面环山,地势平缓的最佳川地已被张家先祖圈去(今何家坪西堡子脚下一带);蹬高望远、姣龙横卧的西北梁及黑窑屲一带也被汪姓族人尽数圈去;只剩蒜黄咀梁下面极陡坡地及沟对面西北方向半山腰处稍微开阔之地尚能安身立命,我先祖伤怀无用,只得在蒜黄咀梁对面相对开阔处栽槐思祖,搭建茅舍,开荒造田,繁衍子孙。

几百年来,随着门口的大槐树日益粗壮,我族支系发展壮大,逐渐形成北、中、南三庄,另有部分支系分别去了今天的山庄川、沟门、南川、黄坪、李家沟、梨村底等处“圈地居住”。

当然,由于先祖一时贪睡,未占据有利地形,地远坡陡不说,村中居住地势也不甚平坦美观,交通也远不及汪张两族便利,长久以来被两氏族人嘲笑并送一大号:瞌睡爷!

多少年来,李氏一族生生不息,任时光荏苒,世事变迁,但瞌睡爷的大号口口相传,百年不衰,成了张汪两族善意调侃我族之人的必备利器。调侃多了,我族人回击何家坪汪姓族人时如是说:“瞌睡咋了,瞌睡也是爷?你先人倒是精醒,龙脉之上修堡子,越吃越穷啦。”

此典故出自汪姓一族何家坪集合村以北山梁地形,此梁地势险要,延绵数公里,远眺活脱脱一条头朝何家坪尾摆毛牛泉的巨龙横卧山岗,是以有龙脉一说。加上晚清时期,为防御回人抢杀,在龙脉上依势而建上下两堡子,上堡子居何家坪村尾,下堡子一直延伸至毛牛泉村头顶上。堡子废弃后,人畜垫圈时会从上堡子取土,挖久了,上堡子被挖出一个缺口,极像巨龙张着的一张大嘴,加上毛牛泉一个不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家家都比较富余,久之就有越吃越穷及越屙越富之传言,各位看官也不必当真,权当古言传说。

回击张姓族人的说词就刻薄多了:“咋,你先人精明,占了个川,一走山(泥石流)还不是全军覆没,我先人瞌睡,但瞎眼的雀儿天照应,占山有占山的好处......”

世事苍桑,先祖百年后,埋葬于李家堡庄身底下相对平缓之处,外族人称“瞌睡爷坟”,我族人尊称“老坟地”一直延用之今。

有意思的是,我族老坟正好与阳赛台子村张族老坟隔沟相望,是兄弟掐架方便呢还是述说过往,不得而知......

(二)小学纪事

“四排李子亮,站起来回答问题。”

被汪丑记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李子亮,年约十四五岁,留着二八分头,彼时正爬在课桌上睡得正香,两股鼻涕从鼻孔里探出来,停留在鼻翼处,随着呼吸有规律的上下抖动,像荡漾着的两眼清泉。汪老师久叫不醒,一个粉笔头便扔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李子亮的鼻梁上,此厮咂咂嘴,闲着的左手胡乱在鼻子上摸了一阵,二八分换成八二分,又睡去了.....

“真真个瞌睡爷的后代,我就不信弄不醒个你”。汪老师顺手拿了立在墙角的老笤帚,照着李子亮的后屁股就是两笤帚把子,李子亮呼的一下站起:“地震了,地震了,都赶紧跑。”同学们乐的前仰后合,汪老师没忍住也笑了,让子亮先清醒清醒,叫了何坪村的汪四勇背诵桃花源记,四勇免强背了第一段,还嗑巴的厉害:“晋、晋太元中,武、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忘路之远近.....复前行,欲、欲穷其林”。

第一段刚完,汪老师就打断他:“行了行了,再听下去我都结巴了,李子亮,上黑板释译。”

子亮吸吸鼻子,边往黑板走边冷哼:“释译就释译,三年级的小儿科,李家堡娃的强项嘛!”

上得黑板,洋洋撒撒,不一刻功夫,便释译了半黑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汪老师朝还杵着的四勇一挥手:“坐吧坐吧,李家堡的瞌睡爷睡觉都比你清醒.....”

汪老师的话虽属调侃,但也从侧面折射出李家堡小学启蒙教育的成功。

创办于1963年李家堡小学,前身为李家堡民校,以小范围适龄儿童的启蒙教育与大范围成人扫盲形式存在了六年,民校创办之初,老师只有三人,李永安、李新民与李信来,所开课程为1-3年级基础知识为主,为我村文化教育事业奠定了基础。

1969年夏,经甘谷县教育局批准,正式成立以李机机为校长的五年制小学,办学之初,仅李机机,李新民两位老师,后又发展了本村李海龙、李楷二人充实师资力量。四人当时都属半公半农的民办教师,从建校之初一月几块钱酬劳到后来月十七块的薪资,一教就是二十多年,四个老师五个班,还要德智体全面发展,个中艰辛非常人想像。

一九八五年左右,学校发展进入成熟阶段,屡次在小升初会考,乡、县抽考中获得好成绩,引起本地区教育界的关注。终于,李家堡小学迎来了第一位正式编制老师——德高望重的李铭机老先生。李老先生的加入,悠如一股清泉,使发展中的李家堡小学更加生机勃勃,规范有序。更在文科教育上凸显出较大优势,老师们从培养学生兴趣与语言组织能力着手,从不照本宣科按标准答案施教,而是让孩子们自己组织语言,自由发挥,给三年级以后开设作文课打好语言及结构组织基础。

说到作文课,当属李家堡小学浓墨重彩的一笔,周四下午两节讲专属作文课,第一节选出上周的三篇优秀作文,由同学们轮留当主持人朗读及现场讲解,或组织大家现排现演,编排个情景剧什么的,讲解、组织到位或优秀作者均可获小红旗一面,贴在教室后面学习园地相对应的名字下面,一学期终了,谁的语文成绩好基本上不用看考试排名便可知晓。第二节为作文课,命题或突发或自由,不一而终,限45分钟当堂完成,到点就收。更要命的是还须以小楷毛笔书写,故每逢周四下午,对于三年级以上的同学来讲,爱恨交织,哭笑不得.....

五位教师的全情付出,引领母校在小升初考试中,多次蝉联片区第一,更换来联合国文教组织的大力支持。

我不知道现在新生入学军训起源何时,我只记得八三年我上小学时,每逢六一节前,李楷老师都会请来村里的退武军人李上义给我们军训,站军姿,踢正步,走方队,样样不落。

六一这天,我们穿着白球鞋,迈着整齐的步伐,在锣鼓喧天中走向何坪附中操场汇演,踢起的黄土像一团团迷雾,糊得人嗓子眼发呕,何坪附中的学生开骂了:“还正步,不就是跺个脚嘛,踢个土谁不会!”

曾今的李家堡小学,以他严谨的教学风范,先进的教学理念享誉乡野,培养了一批批优秀学子,为我村的基础教育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遗憾的是,2012年,一因响应国家合并教育资源号召,二因生源流失严重,李家堡小学停办,所有教职工及学生尽数并至何坪小学,不得不令人唏嘘感叹.....

(三)祖槐记忆

关于我李氏一族最早来源没有明确史料记载,也未有家谱记录。能与山西大槐树有些许关联的,除了西迁传说,就数李家堡大槐树了。据村里几位八九十岁老人回忆:大槐树位于李堡北庄村中央,现今李晓林、李晓义家门口位置,圆径四个成年人手拉手合围方能圈住,树冠之大,周围四个庄院终年不见天日。一九五零年,受当时地方政府伐树烧炭之影响,经槐树一门集体商议,与其充公烧炭,不如提早砍伐给族中老人制作寿材,以示不忘祖恩。遂择好吉日,请来沟门村李师为伐树统管,列好伐树工具清单,选派青壮年专至盘安镇采购后,至吉日吉时正式伐树。

伐树采取先冠后主及人工割锯方式,二三十个青壮年整整进行了月余,所伐木材除槐树门十三家每户一付寿材外,外加每户五尺整板一张,直径可做杀猪桶盖而有余。其余旁支数冠不计其数,光树冠上挑落的喜鹊窝,就有二三十个,烧炕都烧了好几个月。

还记得我家厨房有一单扇门,每年杀猪或有流水席时卸下当案板,据母亲讲就是大槐树被伐后分予我家的,单扇门系整张木料刨制而成,毫无粘接之痕迹,现今完好无损,只因窑洞退出历史舞台,家兄又早迁外地,单扇门流至大伯六哥家,据说当了厕所盖板,叹之!

李家堡大槐树的被毁,掐断了我氏一族几百年来与山西先祖之间的直接关联,后人只能从饮食习惯、语言特点、口口相传上推断我族与山西先祖之间的蛛丝马迹,对研究我氏一族西迁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四)家神传说

“上山来花马娘娘,儿子不懂事,拿了咱家东西,已经还回来了,请你老人家千万别记较,让孙子处处妥妥的长(健健康康的意思)……”跪在家神庙祷告还愿的,是多年前嫁到椿树坪的本村姑娘李兰花,五十出头的兰花一月前刚得了个大胖孙子,一家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可这孙子自出生三天从医院回家开始,就不停嘴的啼哭,白天哭完晚上嚎,直哭的儿媳妇一月子没出,腰椎间盘都突出了。方圆各处医院及乡村名医生都看遍了,钙也补了,甚至请了九十岁的防风婆婆,将孙子手指脚指头全用大号钢针放了血,疼得孙子一口气背过去半天缓不过来,兰花的心碎了。该想的文明办法都想了,甚至连天皇皇,地皇皇的夜哭郎符都贴到村中柳树上了,啥招都使了,孙子照哭不误,兰花老汉急了:“你想想,别是拿了你娘家啥东西,你们村家神小气那可是出了名的!”

“你们家神不小气啊,我自嫁到你家,一直穷屁打来炕响哩,你说,我啥东西没从娘家掏腾过?洋芋籽没担过吗?面来油来没拿过啊?那一次我们家神往回要了?我们家神只是对铁器物件比较小气罢了!”

老汉一时唔噻,嘟囔了一句便出门找能掐会算的四先生问卦去了.....

关于家神的传说,老辈人讲,流传最广的是元末时期,蒙古人对汉人强制推行“十户长”制度,即十户汉人供养一个鞑靼。该鞑靼控制着十户居民的经济和人身自由,怕汉人造反,不准所辖汉人拥有有铁器,汉人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从鞑靼那里借来菜刀一用。这还不算,最可气的是,谁家有新娶的媳妇,鞑靼都要先占初夜权。鞑靼的作为,激起汉人的愤怒,大家利用八月十五互送月饼的机会,在月饼里夹带纸条私传消息,约定大年三十晚上揭竿而起,用借来的菜刀杀了为非作歹的鞑靼。成事后,许多起义之人慑于鞑靼在世时的淫威,开始患病、做噩梦,生活不得安宁。不得已,专门修建了庙宇,将鞑靼画像供奉了起来,并尊其为家神。就其供奉原因,其一与鞑靼长期统治下汉人的奴化思维有关,其二为赎罪心理使然。至今,村里还还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三十晚上杀鞑靼,活要老子的命呢”。可见此事对汉人影响之深。

经过一代代人的供奉,家神逐渐成为保佑一村的神灵,相比别村家神,我村家神尤为尽职,现我村供奉的“上君李门殿前家神”香火昌盛,谁家丢个马,谁家失个物,只要去家神庙前祷告一番,不几日,便会莫名其妙寻回。至于铁器物件丢失或被亲戚拿走,不用去祷告,过段时间保准怎么去的怎么回,久了落下个小气名声。

说兰花孙子久哭不止,兰花老汉问了懂阳阴的四先生,掐算了好一阵,只说拿了李家的铁器物件,上山来花马娘娘要呢,这花马娘娘又是何传说,且听我道来:

说我村中庄某户人家祖上有一花马,有一晚,花马透圈(脱缰之意),跑到南庄某户祖上地里,一夜功夫祸害了不少庄稼,第二日,俩家商量处理结果,赔钱不行,赔粮食不行,南庄祖上只一条:“要吃花马的心”!百般协商无果,中庄先祖便负气杀了花马,挖心以平事非。花马死后,化作戾魂,一到深夜便至南庄先祖门外,四蹄刨门,声嘶力竭,搅得四邻难安。南庄先祖只得设案供奉,视为其一家之神,久了也成保佑一村之神灵。

这日兰花老汉掐算回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拿了什么铁器物件未还:那一年兰花自娘家返回,遇山洪爆发,路远难行,拿回的一把铁锨用成了半截子,十几年后家宅不宁也还了呀。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见孙女脚踩自制滑板在院子里飞驰,老汉急忙打问做木匠的儿子,果然,孙女自制滑板下面的滑轮,是他两月前在舅舅家放杂物的储物间拿来的,这下老汉不顾孙女的啼哭,三下五除二拆了滑轮,打发老伴来娘家还愿,还别说,这铁器物件一归,愿心一还,孙子就吃的香,睡的欢,再不日夜啼哭了。

怪道我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原来两位家神守着呢。

(五)堡子传奇

相传清同治元年(1862年),陕甘地区发生了大规模回民叛乱,史称“花门事变”,此事涉及之广,战事之惨烈,可从村村寨寨所建堡(bu)子中窥视一斑。

据我族老辈人回忆,回民叛乱后,附近所有村寨男性回民,有的自发为之,有的被动为之,都参与到这场旷日持久的烧杀中。为抵御回人烧杀掠抢,各村均在地势险要处修筑土堡以防不测,我村堡子坐落于南庄庙屲咀上,相比何家坪、阳赛村的几个堡子,我村堡子因规模较小,修筑不坚固,地势也不险要等因素,相传被回回数次攻破,其中一次全堡人等尽数被俘,被回匪一根绳子串至阳赛西庄处全部杀尽,故有李家堡的堡子“盛血盆”之一说。

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杀戮中,流传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传说,据说白家曲的白回回,咸家沟的咸回回,不管自发与被动,只要接了烧杀令,都得先杀了老婆孩子以绝后患,其中咸家沟的咸回回头领每逢烧杀令下,便手柱马刀,老泪纵横,路遇相熟汉人也不杀,一路哭将带人往白家曲方向汇合而去了.....当然也流传着许多英勇抗回的往事,其中就有我南庄德林先祖,以一抵十,用自制双刃镰刀杀回自救一事。

春节的夜晚,残缺不全的堡子上亮起几盏心灯,似繁星点点,他没有何坪西堡子的雄伟壮观,也没有阳赛东堡子的固若金汤,残破也罢,盛血盆也罢,总归在匪乱横行的年月,我们的堡子,以他的风骨,守望着李氏一族.....

儿今,城乡结合使一部分族人外流谋生,蜗居城市。加之越来越多的大学生落户他乡,结婚生子,又带走一部分老人看孩子,现居李家堡村的只有140户计580余人,这一数据仍在逐年递减中。

村落虽小,但值得引以为傲的是李氏一族受伏羲文化熏陶,历来崇尚耕读,尊师重教,以孩子读书上大学为家庭重中之重,大学生成了家家标配,其中不乏名牌大学生与留洋博士,2009年更以11名学子金榜题名,被四乡八邻誉为当年高考状元村。

我们不知道,李家堡这个小小的村落,还能存在多久,但他在我们李氏一族人的心中,永不没落!永放光芒!

此文编写中,采访如下人物,特别鸣谢:晓义家三爸,引引家大哥,第一任校长智军家大哥,新全家二爸、奋平家大嫂、李二堂等人。如有不尽之处,请务必联系修改,李笑完稿于二零一七年夏。

6.离开你,是我最痛的蓄谋已久

文/王小娟

凭栏,远望,执笔一阙故园情。

过得该有多不好,才需要一遍遍强调,我很好。才发现,离开之后,无论好不好,我们脱口而出的总是好,因为这不是故里。

这片土地,我生于斯,长于斯。

但自打懂事起,我就想离开她。

即使真心地为她流过那么多的汗水,

也多半是为什么换取离开她的果实。

——韩长赋

这是我断章取义的一段话,可是,诚如斯言,我们生在大山,长在大山,所有的辛劳却都是为了离开。对于那片土地,站在上面时,她是踏实,是习惯;远行之后,她便是惦念,是梦魇;再归故里,她是亲切,是泪点。

其实,一直把这份感情郁积在心里,任凭时间累积,她发育得丰满,只是,突然被一根针扎破,这感情便不可抑制地流露,于是,凝滞了笑容,拿起笔,开始写这歪歪扭扭的思念。

那年青春轰轰烈烈地转身,我们一起宣誓,我们要走出去,走的远远得。是啊,我们不甘心安于一隅,不甘心在那片土地上埋葬青春。于是,我们带着一口土地瓜味的普通话走了出来,碰壁,被瞧不起,被人叫作土包子,乡巴佬,一边埋怨那乡音和土地给我们的烙印,一边在夹缝里拼命地生长。经常告诉自己,因为我们年轻,我们不怕折腾,可是,当我们走了出来,适应了外面世界的节奏,才发现,心里满满的是那一片土地,再回首,那一寸乡思也是畸形的。

午夜,外边下着雨,不知道漠北的小村有没有落雨呢?在小城读高中时,被认为文艺的我,对雨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浪漫。而今,在这不是故土的土地上,想着,妈妈秧的韭菜是否长势喜人。

我一遍遍回忆着站在村口柳树下等车的情景和回去时刚下车脚踩在那片土地上的心情,从那个位置望去,正对着家里那盏灯。要走时,早上永远都是很早赶车,那盏灯便在晨曦里闪烁;归去时,永远都是在黑夜里赶回,那盏灯便在黑夜里守候。念家了,什么都很亲切,此刻回忆,总觉着,离开时,灯祈祷我们远行平安,归去时,灯迎接我们平安归来。这样矫情的文字放在这难免突兀,可是,这似乎也是一直以来的安慰。

陆苏的《动动锄头弹弹琴》本是雅俗之论,而今,因为对土地的惦念突然此文多了一份理解。本来,我们手握锄头,可是,为了侍弄风花雪月,我们去学弹琴。然而,当我们学会了弹琴以后才发现,会弹琴的人到处都是,能动锄头的并不多。于是,一直希望与众不同的我们,又想着回归那片土地,带月荷锄归,行走于阡陌,这时才发现,乡土已面目狰狞,阡陌已杂草丛生,分明就是说,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莎翁写给爱情的句子也让我在此刻想起,却并不觉得突兀。

You  say  that  you  love  rain,

but  you  open  your  umbrella  when  it  rains...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sun,

but  you  find  a  shadow  spot  when  the  sun  shines...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wind,

But  you  close  your  windows  when  wind  blows...

This  is  why  I  am  afraid;

You  say  that  you  love  me  too…

这仿佛是土地的独白,你说你爱我,可是你依旧离开,你说的爱,让我感到恐慌。

有一天,配着图的“等你大雪满城,我必踏雪而归”熙熙攘攘地挤满了我不大的手机屏幕,我知道,我并不敢点击躺在那边的“转发”。那些句子,撕扯着我本就不全的灵魂,于是,在心里隔开一道口子,把有关漠北的故事装进去,再轻轻地放到心底,最后,看伤口满满结痂,虽然过程痛得要死,可倔强地说我情愿如此。我承认,自愈能力很强,下一个早晨,我还是会按时起床,有条不紊地继续我的着生活。

手机屏亮了,显示着“归属”,是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备注换成了归属,对啊,离开以后,归属感便在心里日渐式微。熟悉的问题,你过得的好吗,熟悉的答案,我很好。

打开QQ天气界面,系统又一次提醒,“你当前所在城市不是关注的城市,是否点击更新”,我习惯性地点击了“否”。离你们好远,至少还可以知道你们的天气,也不失为一种安慰。

上床,闭目,难眠,只想问一句,漠北,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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