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写的就是我小时候的村子东边的柿树林,也是我永远的回忆。
家乡的柿林
吕少华
我的家乡是豫东平原上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在别人的眼中也许它很普通,但在我的记忆里它却是最美的地方。村北有清清的小河,村子周围有绿绿的农田,村东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柿林。带给我童年太多欢乐的就是这片美丽的柿林。童年记忆里一年四季的闲暇美好时光几乎都是在柿林中度过。
春天来了,太阳暖暖地照着,春风温柔地吹着,我们的好朋友柿树们沉睡了一冬,也开始睁开了眼睛——长出了嫩嫩的鹅黄色的小芽。再过两天,嫩芽膨散开,一簇一簇地点缀在深灰色的枝丫上,很美很有诗意。在我的眼里它们比鲜艳的杏花桃花更清雅,更温婉。紧接着柿树开花了,整朵花看起来像一个绿色的小草帽,花托很大也很厚,柿花很小,嫩黄色,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躲在花托里,花托也像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大哥哥一样保护着娇嫩的柿花,总之,看着它们就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不像桃花杏花,它们太张扬,兀自美丽着,单薄的花托可怜兮兮的,顶多算个陪衬。
柿花开不了几天,等果实一结出来,它就慢慢脱落了,我们小孩子就拾脱落的柿花吮,甜甜的,味道很好。这时候柿林的野花们也不甘寂寞,趁这大好春光尽情释放自己的美丽。开得最绚烂最热闹的是二月兰(孩子们叫它“小小虫蛋”),圆圆的叶子,小小的、绿绿的,密密层层地簇拥着粒粒蓝蓝的小花。远看,就像半明半昧的繁星落入凡尘,真是“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蓝”。蹲下来仔细看看,发现它的四个小花瓣有三个蓝色,一个白色,花蕊也是白色,像一双双迷人蓝眼睛,风一吹,还眨呀眨的。它花期很长,可以开整个春天。它的种子也是小小的,圆圆的,很可爱。它的根系很发达,虽扎不深,但特别密,像一张密密的网,牢牢地抓住身下的土地,倔强地生长在柿林里。
天气渐渐地热起来,柿树叶也更繁茂了,夏天悄悄地来临了。在那个没电扇没空调甚至连电都没通的日子里,柿树林就成了乡亲们的“避暑圣地”了。在地里忙碌一阵后,大家就陆陆续续地来柿林乘凉,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打扑克,聊大天,一派惬意。我们小孩子的节目更多,捉知了和捂柿子是我们最常做的。
柿树都很矮,三下两下就爬上去了,小伙伴们都是爬树高手,练出高手,付出的代价就是裤裆经常是烂着的,大人也没有功夫管你,自己找个针,也不讲什么颜色的线,大针脚地胡乱一缝,又穿上疯跑。捉知了是个“技术活”,性子急的不行。看到哪棵树上有知了在卖力地叫,就悄悄地爬上去,将手轻轻地放在离知了二三十厘米远的下方,如果这时它不叫了,你千万不要动,知了很警觉的,你一动,它就飞跑了。你耐心地等一会儿,等它再开始叫时,你就把手贴着树皮慢慢地向前移动,等离它三五厘米远时再猛地一扑,十有八九它是跑不掉了。
捂柿子也是孩子们最爱做的事。柿树也有它们自己的“计划生育”,所以在结果的早中期,会有许多果实脱落。早期的太小,没捂的价值;中期脱落的柿子有半个鸡蛋大小了,这时我们小孩子就开始捂柿子了。在地上挖个小坑,把捡来的柿子放进去,上面再盖一个桐树叶,然后再封上土,过不了几天,柿子捂熟了,扒出来就可以吃了,甜甜的,很好吃。
随着柿子一天天长大,秋天也来了。秋天的柿林更美丽。柿树叶慢慢变黄,变红,柿子也由青色变成橙黄色,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枝头,远远望去,整片柿树林都是红彤彤的,煞是好看,也很壮观。过不了多久,乡亲们就陆续拿上篮子,袋子,钩子,床单等工具来柿林摘柿子了。我家摘柿子高手是我妈。她瘦小麻利,她在树上摘,我和弟弟在树下扯着被单,妈妈就把柿子扔在被单上,我们再放到篮子里。柿子不能掉地上,因为摔烂柿子捂不熟,只会坏,是不能吃的。柿子摘回家,下面就开始烘柿子了。
所谓“烘柿子”就是在院子里挖个尺半见方的土坑,把柿子放进去,上面再倒扣个盆子,盆子再用土封上,后留个小洞,前面再挖一个浅浅的略宽阔点儿的土坑,这个土坑和装柿子的深土坑是贯通的,中间有个小洞连接。然后每天早中晚三次“扇柿子”。所谓“扇柿子”,就是用麦糠或者碎树叶,放在前面那个浅土坑里,点燃,但不能让火着起来,就用扇子扇那个烟,烟顺着小洞穿过柿子坑从后面留的那个小洞口再散出去。每次大概得扇半小时左右。在我们家我是最大的孩子,所以扇柿子的活一般都是我干,不是啥好活,把人熏得眼泪汪汪的。扇够三天就可以了。把盆子上的土扒开,再把盆子掀开,一窝软软的,甜甜的柿子就呈现在我们眼前了。这也是我们小孩子最盼望的时刻了。妈妈小心地把柿子一个一个捡出来,我们则忙着吃,把柿托一抠,吸溜一个,吸溜一个,可以连吃四五个。我们吃过瘾了,妈妈就让我们用小盆端几个大的给邻居们分享。现在想起来,仿佛还能闻到那充满烟火气的甜柿子。
随着柿树叶也被乡亲们扫回家当柴烧了,整个柿林就变得光秃秃的,也干净净的。冬天也快来了。
小时候的雪下得很大,往往一觉醒来,整个柿林真的就像岑参的咏雪名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