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前一晚不冷(十四)

许多年前,小月与好友讨论,是找一个你爱的还是爱你的人结婚时,她想都没想,肯定的说:找爱我的人结婚!爱自己的人会更愿意付出,会呵护你,不让你受委屈,没有委屈的人生必定就是幸福的人生!

小月刚参加工作不久,便应朋友的邀请参加一个舞会。一起去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和女孩,他们俩那天是被别人撮合着在相亲。只是除了礼貌性的邀了几支舞外,男孩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小月跳。

男孩以后便成了小月的老公,那时他刚服完兵役不久,回来抵父亲的职上班。那年小月18岁,他22岁。

他便是小月说的因为爱自己而可以结婚的人。他宠她,什么都依她,小月在他面前可以无所顾忌、肆意任性,而他只是默默守住,不离她半步。

爸妈并不同意,嫌他没有文凭,是工人。在小月离家一年学人家南下打工时,男孩几乎每天登门,陪小月的父母打牌、做家务,随时听差遣。小月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去登一个最初并不欢迎他的家,这应该要有莫大的勇气吧。小月的父母渐渐接受了他。

小月对他从来没有很浓厚的感情,只是他一直深沉又固执的在小月身边,从来不提自己的看法和需要,只要在小月身边就好。

父母为了能让南下的小月回来,通过关系去找小月领导,恳请他们说通小月回家。

小月在广州接到单位电话:请速归,到人事科任职专干。当时就是因为不愿在车间历练才南下,现在能去办公室当然很好,小月立马回家。

回来后,男孩一如既往守在小月身边,充当保镖、出气筒、苦力等身份,有时候小月会觉得他太没个性,但一转念,没有个性只是证明他太在乎自己吧!

单位新起一栋集资房,美名其曰给年轻职工的福利婚房,只有扯了结婚证又无房的年轻人才可以报名分房。因为那年到结婚年龄的青年特多,大部分是领导的子弟。

这样的好事可不多见,一般的单位都是按资排辈分房。双方父母当即催小月扯结婚证,在他们看来,既然两个人总在一起,那便是恋人呀,即使是为了那套新房也赶快把证扯了吧!小月还未到婚龄,又是通过熟人关系才把结婚证领了。

男孩父母看出儿子对小月的痴迷,母亲对儿子说:“你在家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要洗碗。”他们怕对小月百依百顺的儿子太吃亏。

这样,二十二岁未满的小月为了一套新房结婚了。只是老公性格好,又极爱小月,所以小月也不想别的事,只管任性就好。

小月找老公闹别扭,朋友都向着老公,对小月说:“实在看不惯你欺负你老公那劲。”有一次,小月又与老公拌嘴,气得老公甩门出去一天。再回来时小月对他说:“以后再怎么吵架,你也要做饭。”他出去一天,小月便饿了一天。果真,从此以后不管怎么生气闹别扭,小月都有饭吃。

小月爸爸得了癌症,老公守在病房的时间比小月和弟弟都多,隔壁床位的甚至以为老公才是爸的亲生儿子,弟不是。

只是,随着年岁增长,小月越发觉得这不是激烈如火,能令人心神荡漾的爱情,只是已融入血中、不能离弃的亲情。

她又怀疑当年自己的结论是不是对,找爱自己的人结婚,而不是自己爱的。爱自己所爱,愿为爱付出一切,为他说的一句话喜,又为他说的一句话悲,是一种什么体验?

小月有个朋友,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双方都有家庭。女孩为他离婚,也等着他离婚,朋友甚至在女孩父母面前保证了会对女孩好。

只是他一直拖着,女孩急了,某天早上,下最后通牒要他离婚,他闷头说:“你独立,没有我,可以好好的;而她,没有我,活不下去。”女孩哭了,打电话给他老婆:“你来,把他领回去。”

老婆来了,没说一句话,领他回家 。后来他形容:像领一只羊。

小月与朋友的老婆、情人都认识,也知道他与情人的感情很深,但还是听得泪眼婆娑,只为他说他老婆:“没有我,她活不下去。”

朋友老婆当年是湄洲某位领导千金,下嫁给他这个来自山里的大学生,只是人到中年后却因为单位改制买断在家。他不能有点出息后便抛下她,要已经失业、年纪又偏大的老婆怎么活下去?而他的情人,年轻利落又能干,在哪都不会混得很差。人除了感情,还有责任在。

小月恋上老板,深知自己的不应该,又时时担心被人发现,每天在矛盾中煎熬,一边是深爱,一边是道德,一边是舆论。

什么都不要,只要待在老板身边,看到他就好。感情的事无法由自己掌控,它想来便来了,小月的爱恋化成紧缩的心并且一缩再缩痛得发紧,有多爱便有多痛。与老板相识多久,这样的状态便维持了多久。

她总是战战兢兢从老板办公室出来,身后的门也不敢关,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吸引到别人注意;她总是疑心每一个认识的人都知道她与老板的关系,心里在发出耻笑的声音;又怕老板并不是时时刻刻待见她,会嫌她如外面黏人的小三。

小月的爱让她背负的东西太多,以致她时刻在压抑,又刻意去忘记。长久以来,她的心情便如她从小就喜欢的,陈升作词作曲并演唱的一首歌那样: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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