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书生半世颠

1.

宋清和出生在贵州的农村,是家里的老大,在他的下面还有一个弟和四个妹。

那个时候,还是按公分发粮,宋清和的爹在当地的农具厂工作,而他和几个兄弟姐妹都在上学,只剩下了宋清和的母亲一人在地里抢公分。

虽然母亲每天为了得最多的公分,天不亮就出去打猪草喂猪,而宋清和作为大哥也每天放学后来到地理拼命的干。正常小孩能有一两个公分就够多了,宋清和可以干到六个公分。可终究家里有五张光吃饭的嘴,哪怕将发下的谷子换成包谷面也总是要有人饿肚子。

只有等将入夜的时候,宋清和拿着他爹的工资,偷偷到黑市上去买粮才能有人不挨饿。说是黑市,其实就是一些干活多有余粮的人家拿出来卖补贴家用。在清和家这事只能他来干,只有小孩才不让人注意,不然一旦被纠察队的发现粮要被没收还要被罚款。

宋清和从小就很聪明,酷爱读书,在学校里学完了还要教同学,有时候甚至要帮老师代课。

那时候冬天冷,每个孩子都要上学的时候提个火盆里面装着火炭,他的几个妹妹小,别的孩子会偷偷把她们火盆里的炭夹走,而她们就只有受冻。宋清和知道后,把那些小兔崽子都抓来打了一顿,到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妹妹。


2.

在大部分人想读个高中都困难的年代,宋清和却轻松的通过了高考成为了大学生。这在十里八乡可都是件大事,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可不像现在一样,不光难考还包分配工作。这一下宋清和成为了乡里的金龟婿,宋清和心里很高兴但更多的是对于能够到更高一层次学府进修的向往。

收拾好行装的宋清和包里揣着录取通知书和家里攒下的钱就出了门。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那一亩三分地,以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临近的乡镇。一路上倒也平安,没有什么事就到了市里。

市里有的是在农场看不到的新鲜玩意。宋清和在市里东走走西看看,因为天色渐晚,也没有急着去学校。而是在一家小面馆弄了点吃的,可未曾想到这家面馆竟然有人来收保护费。

有两人人蛮横无理的闯了进来,开始威逼老板拿钱。宋清和为人刚正不阿,怎么看得这事,就上前和那两人理论。但那些人怎么可能和宋清和讲道理,一下便动起手来。

宋清和常年干着农活再加上一米八几的个子,那两人反到落入下风。此时两人凶相毕露,掏出了刀挥舞起来,而清和就着身边的板凳。提起挥动,膨的一声闷响是人倒地的声音。其中一个流氓就这样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一动也不动。

死了!

这个念头陡然间出现在了宋清和的脑子里,他一下就懵了。另一个流氓拔腿就跑,而店家则在一旁发出了尖叫。

宋清和他逃了,他没有去学校报道。他发疯一样白天赶夜里也赶,一刻不歇的逃回了家。

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敢和任何人说话,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前来询问情况,都被他发疯一样的赶了出去,而他的父亲一直没有来过问一下。

光!好刺眼的光!

这个念头出现在了宋清和的脑海里,他的父亲像一个巨人一样闯了进来。拖着他的领子,将他丢在了阳光下。

"现在国家政策放开,可以做生意了。身为大哥你快点来帮我忙,我不管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休息两个月也该好了。现在给我站起来,该干活了。


3.

在国家改革开放之后,宋家是乡里最早开始做生意的人。他们在家里搭起了炉子,烧制铁器,在十里八乡贩卖。万元户是那时代对于有钱人的称呼,而宋家在那个时候更加的富裕,靠着家里的铁厂,他们修起了三层小楼,甚至还盘下了当地一个农贸市场。宋清和则是家里干活绝对主力,全乡人看到过他背着东西到处跑拼命干活的样子。

那时候宋家在乡里最早的买了一台电视,放的时候要将电视放在院子的中间,街里街坊的晚上都要来看电视,甚至围墙上都爬着从外乡过来看热闹的小孩。有的小孩会在无聊的进到宋家房子里去玩,那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屋的字。

宋清和在家里有钱之后就不断的买纸买笔,不忙的时候不论屋外如何喧嚣他就喜欢在家里写字,时间一长客厅里就贴满了他的字。写字之余,他就只剩下了镌刻一个爱好。刻章刻印,在贵州有着无数的石头任他发挥自己的才华。周围的乡亲没有一个能够看懂他在干什么,但宋清和自己却乐在其中。

在这种情况下,家里给宋清和安排了婚事。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老实女人,在那个时候老实本分就是最大福分。虽然宋清和竭力的反抗,但在如日中天的父亲面前,这些都是反抗都是毫无意义的,婚事最后还是成了。

但就在宋清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不久,一间大事发生了。宋清和的爹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得癌症。

死了!

按照那个时候的规矩,男人死了就要分家,哪怕宋清和的妈还活着也没有用。就这样,所有的家产都归了宋清和。而宋清和的弟高中毕业无心读大学,自己一个跑去了深圳闯荡,他的四个妹妹则继续读书。

家里无人帮衬,铁厂自然就开不下去,宋清和也只能守在家中发点铁器来卖。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男孩两个女孩超生被罚了不少,但宋清和没有在乎,他依旧每天练字刻章,但总有东西不一样了。

4.

宋清和的弟回家了,开着车来的。他在深圳当上一家大厂的副厂长在九几年的时候就有了三十万的年薪。而宋清和的妹妹要吗在读大学,要吗是在大学读完分配工作到了政府的个个部门上班。

宋清和依旧守着他家那个门面卖着锅碗瓢盆,不光如此他还感受到另一种压力。那就是钱,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而他和她妻子只有那卖东西的微薄收入。

随着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这样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的字,他的章,没有一个能帮上他的忙,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懂也没有人欣赏,他只有那家里留下的几间房了。让他卖掉房子给孩子读书他也狠不下那个心。

当初那不合理的习俗,现在也留下了弊端。家里的兄弟姐妹对于当初的家产的分配都很不满,在几次商量之后。开始带着妈前来向宋清和讨要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家产。


5.

宋清和他疯了,疯得很严重。

在家里没日没夜的骂人,砸东西。他的孩子是在不行了告诉了宋清和的妹妹。

他的妹妹带上了几个朋友硬是将他绑到了成都的大医院,那里医生得出来结论,他得了躁郁症。

宋清和每天在医院需要三五个人看管。在医院的这段日子,他几次跑出来医院到街上去到处买东西直到被发现抓回去,而他的孩子要把东西一个一个的退回去。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的女儿会在病床前守着他,他会在睡梦中惊喜突然的大叫我的钱我的钱呢。只有当他的女儿把放在床头的存折拿给他,他看着上面的数字才能睡着。

而当他的妹妹来看到他的时候,他会神经兮兮的把他妹拉到一旁,告诉她有人要来偷他家的钱到处都有人想偷他家的钱。

在医院里折腾了两个月,家里也是在是撑不住,把宋清和拉回了家。这个病,没有发病的时候想个木头死活不说话。发起病来拿起锄头就要到处打人,到处嚎叫。

周围的街坊都知道了这件事,在发病的时候,三四个壮汉一起上也很难按住。宋清和会不断的挣扎着,叫嚣着要杀了他们。他的孩子不知道几次,哭着跪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要闹了,但一点用也没回。只有每天注射一些镇定剂才能稳住让他不在发病,可这样结果就是本来还会说上几句话的他更加的沉默了。


6.

宋清和的几个孩子都找到了工作,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唯一不变的就是沉默的宋清和。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整天整天的呆坐着,人们也不知道他是好了还是没有好。有人叫他他也不应一下,只是会沉默的动一动。家里人让他做什么事的时候,他也不耽搁,只是不说话。

家里不断的在变化着,三个孩子都结了婚,也给宋清和抱了孙子。

家里的孩子小孩回家的时候在房子的角落找到了毛笔和宣纸。宋清和女儿记得父亲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字,便让父亲教一下孙女写字,也可以让父亲和小孩玩一下宽宽心。

宋清和站在桌前,拿着笔半响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小孙女到是发现了什么跑开。

"妈妈妈妈,外公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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