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的夏天

那应该是十多年前的夏天,见证了我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离家出走。那个时候漫天遍野都是知了的声音,只有生活在农村才懂得那个季节的美食有哪些。农村的人不管什么食物都会等待到它完全成熟的时候才会采摘。我问过爷爷好多次,为什么?爷爷说他们和我们一样好不容易在这世上来一遭。我们要给它们多一些感受太阳,晨露的时间。我比较喜欢吃嫩黄瓜,每每得到都是老黄瓜。

那时候我们家有5个小孩,爷爷奶奶带我们。我们暑假里,就需要砍柴,虽然背的很少。但我们的夏天每天都为此很欢快的奔波着。一个无比平凡的上午,我们如往常一样嘻嘻闹闹的去山林。怪只怪那天的太阳太过美好,在它的照耀下,那年轻的红薯藤就像一个一个散发着甜蜜香味的蛋糕。把我们的眼睛死死地黏在了那土堆里的小红薯。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小东西,玫红色的皮,肯定特别的薄,用牙轻轻一刮,白白的肉就出来了,还会涌出特别多甜甜的汁水,甜的很清爽,一点都不腻。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有如此清楚的感受,因为此刻我们早就刨出了一堆的小红薯。躲在背篓里大吃特吃,怎么个躲法,就是把上半个身子钻进背篓里,腿就在外面。这就算藏好了,吃的正嗨的时候,这小红薯的主人来了。看着新翻的土堆和那一地的瓜皮一切就是这么的一目了然,一个完整的作案现场。

一个村里的人就那么几户,还差不多都是亲戚。他就是我们的姑爷,一个很爱逗小孩子的人。一面说要把我们送给警察叔叔,一面说要回家告诉奶奶,要我们为他的小红薯偿命。他肯定不知道,我们离家出走是被他吓得。我们几个害怕啊,就想着如何逃逸,最大是我堂姐有8岁吧,最小的是5岁。小小的我们觉得什么地方都能走到。我说我去找外婆,堂姐说去找她姐,对距离没有一丝概念。就这样制定了计划。我们踏上了逃逸之路,寻亲之路。后来被我们称为第一次离家出走。

我们翻山越岭的走了很久,我记得外婆家的路。走到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可是被一直大狗拦住了去路。它就一直很尽职的狂吠。我们仅仅只是需要经过那里而已。这个被狗堵住的山头是我们这次出走的终点。离外婆家仅仅只有20米。我们在山头待了一个小时,堂姐指着山低的那条河。说只要沿着这条河就可以找到姐姐的学校。后来我们才知道,我外婆早就搬到舅舅那去住了。而那条河的尽头也不是姐姐的学校。 我们坐着,瞪着那只大狗。最后堂姐说我饿了,我们就拍拍屁股上的灰往回走了。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我们从小到大的排列好,拿着准备打狗的小木棒,背着我们背柴的背篓往回走,太阳慢慢的离开我们开始变得凉快,虫鸣越来越浓。孤零零的我们终于在月亮出来之前到家了。

回家的时候奶奶已经急的哭了,一到家就叫我们跪在长板凳上,刚好可以跪下我们三个。我们老实的跪着,听奶奶颤抖的声音诉说着,她都去那些我们可能去的地方找我们,找不到的时候,又去问了那些人。我都忘那天我有没有走累,跪着腿疼不疼,奶奶打的疼不疼。我记得奶奶当时的样子,我描述不出来,闭上眼才能想起。跪了多久我实在记不起了,可能是一小会,可能是一大会,就吃得饱饱的睡觉了。第二天又背着背篓嬉嬉闹闹的去砍柴了。

小时候真的是生活给我们的恩赐,很简单的喜怒哀乐。日子过得不急不缓,天大的事睡一觉就过了。现在奶奶老了,堂姐结婚了,堂弟初恋了。生命的轮回,结束开始。越长大,越喜欢老家的气息。小时候给我好吃的老人一个一个的住进了只能一个人住的新家,前次回去才有的新坟,转眼就变旧了,旁边又长出了新坟,很快就长出了新草,新草死了,就变成了旧坟。

开始的简单,结束的轻松。村里的人们一生都为离开这方圆几里而努力。而人们如今是真的离家出走了。他们还没遇到那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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