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陌生面孔

伊丽莎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洒满了温暖的阳光,她意识朦朦胧胧,过了一小会儿才清醒了过来,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换了身衣物,走出自己的卧室,下了楼。

  罗歇尔夫人正在吃早餐,见到她下来,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伊丽莎白,来吃早餐。”

  伊丽莎白见罗歇尔夫人似乎没什么事要和她说,疑心自己昨天在星舞世界里听到的是否为真,她走到桌边坐下来吃早餐。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餐

  距离罗歇尔宰相遇刺已经一周时间,他的葬礼才刚刚结束。那座古堡宅园里弥漫着悲伤而阴暗的氛围。

  但星舞盛典仍要继续,在星舞盛典进行期间,亲人有两次探视机会,一次在开始后不久,一次在距离结束不久之前。但在星舞盛典结束之前,选手们完全处于一个封闭的环境,即使国王换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一个选手知道。

  这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明天就是星舞盛典再次开赛的日子,我现在要再去见塞尔维亚最后一面。”罗歇尔夫人深吸口气,看向伊丽莎白,“你,就在家里待着吧。”

  “我不能去么。”伊丽莎白问。

  罗歇尔夫人觉得自己对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她的外表看起来越娇美可爱,罗歇尔夫人就越发烦从心生,更不要说她的西尔维亚还在星舞盛典里受苦。

  “不能,”罗歇尔夫人放下刀叉,冷淡地道,“伊丽莎白,你该学会长大了。而听话,是长大的第一课。”

  伊丽莎白没再反驳,因为知道这徒劳无功,也正因为趁着罗歇尔夫人离开的时候,她才有可能逃离这座牢笼。

  罗歇尔太太已经打点好一切,通过和王后的交易。西尔维娅等着她的母亲来探视她。每个选手拥有单独的一个房间供她和探视者交流。

  大约十分钟之后,罗歇尔夫人进来了。

  西尔维娅站起身迎接她:“母亲。”

  罗歇尔太太拥抱了她:“亲爱的,你的伤都好了么。”

  “当然,”西尔维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星舞盛典有最好的医疗团队。”

  罗歇尔太太说:“亲爱的,我会做一切事情来确保你获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说,”西尔维娅的笑容染上了几分悲怆,“我还是不能退出么。”

  罗歇尔太太轻轻抚着她褐色的长发:“亲爱的,我们都要忍耐,但我会保护你,不计一切。”

  罗歇尔府中,伊丽莎白在院中假装散步,眼光时不时瞄向府中铁门。这个花园已经是机器人管家允许她活动的最大限度,她得想办法摆脱机器人管家的视线,但这四面八方都是监控,伊丽莎白心想,她要怎么才能办到?

  此时,一辆马车驶入了罗歇尔府,停在了铁门前,马车中出来个随从说了几句话,罗歇尔府的大门便开了,那马车行驶到花园之前停下了。

  伊丽莎白站在花园中,停下脚步,看向那马车。下一刻,马车轿帘被撩起,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马车,伊丽莎白正想蹲下将自己隐蔽在半高的绿篱当中,那人便朝她走了过来。

  “伊丽莎白。”他走到她面前,“我是来接你出去散心的。”

  “菲德罗萨。”伊丽莎白皱了皱眉,“你怎么会来?”

  菲德罗萨笑了笑:“是罗歇尔夫人让我来的,她怕你心情忧郁,所以让我来陪陪你。”

  伊丽莎白瞧着他:“你来找我除了带我去散心还有什么其它事么?”

  菲德罗萨怔了怔,感到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他觉得也没必要瞒着她,于是说:“陛下今日已经正式答应我求娶你的要求了。伊丽莎白,从此以后我会照顾你。”

  斯兰德说的是真的,他果然出事了。

  伊丽莎白看着菲德罗萨,他肯定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于是伊丽莎白对他说:“你不是要带我散心吗,走吧。”

  菲德罗萨做了个请的姿势,伊丽莎白坐上了马车,马车终于驶出了罗歇尔府中。

  伊丽莎白看向马车外的风景,菲德罗萨坐在她对面,柔声说:“我一直在想那晚我们在罗斯梅尔将军庄园舞会上的相遇,我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我们要相遇,注定我们会共同拥有一个浪漫的夜晚。”

  听着菲德罗萨的话,伊丽莎白心中也一软,庄园舞会的那一晚对她来说就像一种冒险的奇遇,逃离自己的父母身边,尝试电子烟,她尝试了一直想尝试而不敢尝试的东西,那晚的确是一个愉快的经历,还有那个月夜下几乎要碰上的唇,她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吻。

  她回首看向菲德罗萨,见他望着她,眸中含着依依情谊。

  “菲德罗萨,”伊丽莎白深吸了口气,决定向他吐露自己的心扉,“那的确是个愉快的夜晚,对我来说也是种新奇的经历,你很好,带我领略这一切,但我把你当作朋友,以后我不清楚,现在也的确只是朋友,所以你要我嫁给你让我一时难以接受。”

  “你是说你拒绝嫁给我?”菲德罗萨看着伊丽莎白,面色微沉。

  伊丽莎白望着菲德罗萨的面色,小心翼翼道:“是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菲德罗萨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伊丽莎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没面对过这种情形。

 菲德罗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垂眸,脸陷在阴影里。

  “你不要这样——”伊丽莎白伸过手去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安抚他。

  菲德罗萨忽然抬头看向她,伊丽莎白看着他红了的双眼吓了一跳,他伸手闪电般抓向伊丽莎白手腕,而伊丽莎白只觉得手腕上一痛,她雪白的手腕上破开一条细长的口子,伸出一支细细的荆棘将菲德罗萨的手狠狠地刺了一下。

  菲德罗萨吃痛缩手,叫了声。伊丽莎白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刚刚的情绪引发了血红荆棘,那荆棘又缩回到伊丽莎白手腕中,细细的伤口瞬时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菲德罗萨握着自己受伤冒出鲜血的手指看向伊丽莎白。

  “没什么,”伊丽莎白说,“就是一种自我防卫武器。”

  菲德罗萨的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伊丽莎白觉得看来着实有些可怕,她现下不敢靠近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马车中陷入了一片沉默。过了会儿,菲德罗萨的面色才渐渐平静下来,他唇角勾起个笑:“说好今天带你出来散心的,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跟你说这些。”

  伊丽莎白道:“没关系,要不我们回去吧。”

  菲德罗萨摇了摇头,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外的车夫道:“菲德罗萨少爷,到了。”

  菲德罗萨理了理自己衣衫头发,对伊丽莎白伸出手:“走罢,下去看看。”

  伊丽莎白犹豫了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菲德罗萨带着伊丽莎白来到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山坡边,一阵微风拂过,带来清新的雨后花木香气,伊丽莎白顿觉神清气爽。两人沿着山坡一路上行,不久便到达了山顶上,从山顶俯瞰下去,可以看到大片的草地,树林,还有掩映着的城堡,各种漂亮的主星建筑和主星游乐场,远处便是星舞盛典的比赛场地。

  不知怎么,伊丽莎白此刻却忽然想到了昨天在星舞世界里和斯兰德一起看的落日瀑布,尽管是虚假的,她此刻却不知为什么有了一种怀念之感。

  “我从前经常一个人来这个地方。”菲德罗萨说,“从这里可以看到主星上的美丽风景,每当我伤心,失望,悲哀,都会来这里,现在,我把这个地方分享给你,它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伊丽莎白看向山下的美丽风景,忽然问:“你去过主星之外的其它星系吗,有时我会好奇,那些星系又是什么样子的。”

  “主星星系是这个宇宙中最发达的星系,那么多人要到主星来,羡慕主星的生活,我们身在主星,有最发达的生活系统,最优越的健康保障体系,最顶尖的科技,最完美的娱乐设施,又何必去其它星系,其它星系,又有哪一个比得过主星星系呢?”菲德罗萨看向伊丽莎白,“就如同我,你身边,又有哪一个人比得过我,能够成为你的最佳夫婿人选呢。”

  伊丽莎白退了一小步,垂眸:“我有些累了,能送我回去么。”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菲德罗萨看着伊丽莎白,轻声叹息,“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伊丽莎白垂着眸没说话,而是又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激怒了菲德罗萨,他一把拉住了伊丽莎白手腕,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这次伊丽莎白手腕上的血红利刃没有伸出来。

  伊丽莎白被他抱在怀中,他的双臂紧紧环着她,如禁锢般让她动弹不得。

  伊丽莎白心想,他只是现在很伤心,很生气,他只是一时的沮丧,她应该原谅他的无礼。

  “伊丽莎白,”他轻抚着她的长发,仿佛迷醉般,低头寻找她的唇。

  伊丽莎白被他突然凑下来的脸惊吓了,瞬间猛然推开了他,这瞬间再度激怒了菲德罗萨,他伸手要再去拉她手腕,伊丽莎白躲开他的手转身向山下跑,脚下忽然被一绊,整个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伊丽莎白——!”菲德罗萨惊叫,却根本追不及,山坡的这面十分平坦,几乎全是草地,只有三三两两的树木,待他追到山坡下时,竟然发现山下停着的马车,根本没有伊丽莎白倒在山坡下昏迷的身影。

  按理说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人没事至少会在原地先缓一缓,但是此时却不见伊丽莎白身影,他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事,如果没事是回去了还是躲起来了。

  菲德罗萨只得顺着山坡开始找,此时山坡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来游玩的人。

  他找遍了,都没看到伊丽莎白身影,在山坡边一条小溪旁,见到了一个坐着的红色发女子,她似乎坐在溪边发呆,穿着平民的制服。菲德罗萨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问道:“请问你刚才有看见一个金色头发,穿着礼服裙肤色白皙的女孩子么。”

  红色短发女子似乎怔了怔,回头看向菲德罗萨,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没有见过。”

  菲德罗萨看着她,那是一张精致又陌生的脸。

  “谢谢。”她可能回去了,菲德罗萨转身,他得沿途找一找或者去罗歇尔府上看看。

  菲德罗萨渐渐走远。

  红发女子坐在水边,看向水中的脸,说她是伊丽莎白,谁也不会信吧。

  她刚刚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完了,但还好被几棵树挡住了,下一刻她便不顾身上疼痛爬了起来,拖着一瘸一拐的脚往和主路相反的方向走,心里想着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避开菲德罗萨就好。到了溪边实在走不动了她只好坐下来休息,结果没想到在溪水中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从衣着,头发,脸,她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就连菲德罗萨站在她面前也没认出来。

  伊丽莎白看向水中陌生面孔,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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