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友人闲聊,说起他的老师,说老师前两天不在了,昨天入土为安。说此话时,他竟然眼圈红红的,让我很是意外。
不在了,寿终正寝,这是人所终然。但学生如此的恋恋不舍于他的老师,真是老师的别一种哀荣。
于是,思考起老师,这个教书育人的职业,过去叫传道授业答疑解惑,就影影绰绰的想起教过我的那些老师来。
因着是平平庸庸的学生时代,与老师的感觉就大多是敬畏,感恩,并没有多少细节典故可记述。甚至有的老师还被我留着至今的"恨"。这并没有什么,老师也是人,就有人性的弱点。但作为人生启蒙期的小学阶段的学生就不这么认为,他会把老师看得很神圣很敬仰,高山仰止的感觉。他们的心里,老师就是先生是判官是典范。由此,老师的身上稍有一点语言、情绪、行为上的瑕疵,负能量,一旦被学生发现或不幸受用,就往往灾难成汪洋了。
记得一次学生聚会,一个出息了的同学说,有一年,一个他记恨的老师到省城找他办事,他不但不记感恩,还一反常态,郑重的告诉这位老师,可以帮你办事,但有一句话得送你:当老师不能嫌贫爱富,不能随便的侮辱农村来的学生。霎时“将”得老师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或可见我这位同学小时心灵被损伤的程度。
听得此言之下,我就在心底告诫自己,这辈子不要有想当老师的动念。要当就当好老师,当那种能让学生眼圈红红的老师。
其实,在我心里也还真的藏着一位值得为之眼圈红红的老师。那时她年轻漂亮,皮肤晳白,脸上也没有一些老师因严肃需要,而过于严肃的表情。也许是小时候我的“乖”让她偏爱,或者眉眼的某一点应着她的脾性,当然学习也不能差。我有犯错,她同样批评我,有一次嚷得我掉眼泪,但过后,我心里仍然是热烘烘的。我的泪腺发达,小时候的我常被妈骂作“刘备”。她当班主任的那年,我得了一个三好生,当了半年小组长,代表学校参加了一次县级竞赛考。要知道这可是我上学生涯绝无仅有的荣誉呢。进入社会后,接触了弗洛伊德的理论,我的心里就疑惑,这份感受算得上恋母情结么? 可惜她只教了我一年,就调到其他学校了。从此,小小少年的内心就被这份不敢言说的离伤折磨着,那个名字在心的上空盘旋了许久,可又无能为力。更可哀的是,没心没肺的我,只将她的名字隐在心里,而不是溢于言表,回落到现实。
学生不是不能被象征性的体罚,不是不能被语言上的威严,而前提是你要让他心里承认你是真心关怀他,却不是自我情绪的发泻,不是例行“工“事——为了领工资的事。要知道学生的眼贼着呢,还爱记死仇。既然能把童年的大部分时光交给你,让你监护他的成长,当一段他的父母,你一定得像父母,有父母的亲情,像兄长姐姊,有兄姊的关怀,像牧师,有出家人的慈悲心。
要当就当好老师,尤其小学阶段的老师,既要有学识,还要有对学生真心关爱到细微处的精神。要就不当老师,此刻,我的内心更加坚信这句话。
呵,教师节了,我还说老师的坏话,真是罪过。更让我感到罪过的是,我天生愚钝醒世迟,到这世界混沌了几十年,绕了一大圈,才翻出“旧账”想要对号入座,才认定老师恩情,有时是一辈子的记忆。于是,就赶紧打听老师的下落,可惜而悔恨的是我的这位老师已在几年前离世了。生死茫茫,阴阳两隔,奈何奈何。那么,索性就公开了我的老师的姓名吧,以释怀横亘于我大半生的心结。她是王秀绒老师,当年在运城西城李店村学校教过我。打听到她后来执教于运城南街学校,直到因病逝去。
写这些文字,内心惶惶然,恍如又回到从前,回到老师,我,和我的那些同学们,三位一体营造的童年世界。那时,是一份多么廉价而高贵的人生界域啊。相信,还会有其他的她的学生和我一样,在转念间记起她的好,怀念她给予心灵的恩德,也小心呵护被她种植的美育,爱育。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呼唤这个名字吧,大声的呼唤这个值得亲切值得敬仰的名字吧,就像当年在她的教室里在她的注目下,我们整齐地朗诵一首高贵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