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一位老人,一位与我血脉相连的老人。
他是我的姥爷,用我们的叫法叫嘎公,是我妈妈的爹。
我不太记得他的模样,只知道他在村委会附近开一家小卖部,成年守在店里,很少回家。我们好不容易去一次,望着黝黑狭长的店铺,吞吞口水,是万万不敢找他一些东西吃的。他的脸总是黑的,冷的。
姥姥却是温暖的。招待我们,都是姥姥的事。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去姥姥家。姥姥倾其所有,将绿豆泡在门前月光下的石板上,第二天早上就有豆芽吃;将玉米和鸡蛋煮一箩筐,催着我们吃;搬着一竹竿到屋后的老茶梨树底下,听我们指挥“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使劲敲打所剩不多的梨;还会教我们打麻将和扑克,帮了这个帮那个。这是我有光有温度的姥姥。我们叫“嘎嘎”。
但是嘎公全然不是这样。
我只记得有一次,小姨和隔壁邻居打牌输了很多钱,嘎公刚好回来,不客气地把小姨赶下去,吆五喝六地几下子就把钱赢回来了。后来,回家了他才说,有好几次他都是耍痞赢得钱。
其他的,是听妈妈讲的。
后来,我们长大了。他却因为打牌结识了一个比姥姥还大一岁的女人,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走出了家门。妈妈姐妹因此记恨他,不再理睬他。
再后来,他试图联系女儿,特别是性格倔强,生活艰苦的二女儿,也就是我妈。但是妈一方面忙于生计,另一方面也怨恨他的狠心,不愿管他。
有天早晨他请出租屋的房东给小姨打电话,依然要找二女儿,说他流了很多鼻血。妈妈问说他是躺床上,还是在行走?对方说在行走。妈猜想他只是想骗她们去看看他,所以还是没去。
再接到房东电话,说他在出租屋里自己走了。
妈开始不相信,后来却证明是真的。
最后用殡仪车直接从出租屋运到了殡仪馆火化了,还是和姥姥合葬在一起。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他的一生,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最后这样的选择。
逝者已矣,愿老人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