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之路上摸爬滚打,造就别人眼中的圆满幸福,却是自己才知的累累伤痕
表姐比我大14岁,她的父亲死于她10岁那年。
她母亲是我姨妈,是封建地主家庭里出来的女儿,因为自小饱受重男轻女观念的荼毒,在子女的教育上采取了女要富养的方式,所以即便生长在农村,表姐也没吃过多少苦。她自小成绩还算好,是个可望着有前途的孩子。
一切终结于高中。
她和班上一个男生相恋、相爱,男生成绩不好,于是表姐高考毕业后放弃了继续学习,寻死觅活要和他在一起,姨妈没有办法,随她去了。
男生家虽然在闭塞的乡下,但比在县城的表姐家有钱。男生的妈妈是一个尖刻的彝族妇女,她嫌弃表姐家穷,嫌弃表姐说话不好听·······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于那时的表姐而言,有情饮水饱吧!
爱情终究是太过美好的奢望。
困于财米油盐的两个人被剥去初恋的甜蜜外套后,无知幼稚的内里与生活格格不入,望见的都是现实最真实的不堪。男生因为自小体弱,加之又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过的也算贫民中的贵族生活了——什么都不会做,却对生活充满挑剔。最困难的时候,让他去借点钱,他都走不出家门。
生活的重担全落在了初入社会的表姐肩上,十七、八岁的少女早早地体会了人生百态、世事炎凉。跟着男生回到“高山”后,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人操持,举目无亲的陌生之地没有给她一丁点的帮助和温情,她只能独自咬牙坚持。
因为婆婆的刻薄和日子的窘迫,打算回到县城找点事做,没有车费,打电话给姨妈哭着说“要回家”,姨妈恨恨地说:“你不是生死都要欢喜的吗,有事不要找我!"却还是给她送了车费。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向家里哭诉过。没车费就去山上挖竹笋、砍柴,走很远的路拖到集市上去卖,凑一点路费,奔赴另一段没有出路的生活。
后来,她生下一个女孩。
婆婆的不满好像干柴终于碰见了烈火,于是尖酸挖苦、暗中挑拨轮番上场,终于让表姐在无数争吵、打架之后离了婚,男生哀求挽留,她偷拿走姨妈藏起的身份证,只身去了昆明。
她后来再婚了,对象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她又生了两个聪明可爱的男孩,新婆婆并不尖刻,对方家族也和睦融洽,她每天带带孩子做做饭、打打麻将看看电视,所有大事都不再用她操心,表姐夫自会处理妥当。她依然不太会说话,行为处事还是像个孩子。
好像一个勇敢抛弃过去并努力最终获得幸福的励志故事啊,连麻将馆的老板娘也常夸表姐有福气,老公又会挣钱又体贴人。
如果我没亲眼目睹他与她深夜打斗你死我活歇斯底里的话,我也会觉得岁月静好。
她无意间从微信上知道了他的出轨,伤心质问换得他一句“这很正常”,她大吵大闹筋疲力尽地躺在我床上问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一个没谈过恋爱却尊爱情为信仰的十八岁少女,我能怎么办?在我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哪有那么多灰色地带?
我劝她离婚,独立自由成为新世纪女性,一个人也能很好。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眼泪一直流。
“我如果再离婚,你姨妈真的会被气死的。”
重男轻女的封建家庭走出来又中年丧夫的农村妇女,骨子里依然传统守旧固执偏见,表姐失败的婚姻及不见起色的生活环境让姨妈敏感又多疑,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如临大敌、夜不能寐。
看着无助的表姐,我所有自以为可行的建议都是那么苍白,我什么都不懂。
生活的真相是什么?
她高中毕业正值家里最困难时期——苦苦支撑的母亲,急需用钱的哥哥······她心里装了那么多却用爱情来当了借口;
离婚时因为害怕女孩不被善待,她力争了孩子的抚养权。多少年来她与孩子匆匆几面,又何尝不思量?
为生活留孩子与老母亲相依为命,却因为这一段失败的婚姻,每次打电话回家嘘寒问暖都要遭母亲数落埋怨,受了委屈再苦再痛也不敢吐露半分;
生第二个孩子时被告知丈夫在外颇不安分,她隐忍原谅并追随着他,却还是危机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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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忍受她阴阳怪气的话里有话,回家越来越晚、越来越短。他们一言不合就吵架,彼此怨恨又纠缠不休。
绝望时表姐一个人坐在村子里那条又脏又臭的黑水河边,也曾想过一死了之。
我不知道冬夜里的风有多凉,我也不知道从月初上到天微亮有多漫长,如果你知道,也许你能懂一两分她的绝望。
如今他又与她相安无事了,依旧带带孩子打打麻将不用负重生活。我妈常说她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幼稚不懂事,她不在意地笑“你们都说我糊涂,我不糊涂点怎么对得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