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已久的QQ闪烁着滴滴响,我看了半截少年派暂停随手点开。“能陪我唠会磕不?”吕二同志的话。
“好啊,说什么?”我孤寂惯了,但有人找我聊天,不论聊什么,我都很乐意的。
“聊音乐……”那边马上回复了。我猜到这厮要说这些,我对音乐无多大认知造诣,但不痛不痒聊两句,我还是胸有成竹能应付的。
我只回复一串省略号,这是我多年聊天的经验,当你欲说还休暧昧拖沓时你就发省略号,把皮球踢给对方,让其做决定。
“要不咱聊法律?”那边又发过来,我看后莞尔,法律是我的本行,虽然我刚入门不久但说起来还是有好极箩筐装逼的话送出去,我极不愿意这样的,显得自己很狭隘又很颟顸,我宁愿谈一个陌生的话题,于是我说:“那还是谈音乐吧”。有时候,谈话遵循头脑风暴法则,你说着说着就会说出新想法来,你自己都诧异,那是极为珍贵的收获。
于是我们不知道如何起的头,从音乐的版权得不到保护开始一直说到音乐为什么改变不了国民又说道音乐人地位的卑微又说到雅俗之谈格调高低……天南海北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个刚上大学的年轻人对外界刚有自己的认知,以自己的稚嫩与无知为资本硬是讨论了一把大话题,今早上起来回忆,觉得好爽。
吕二是谁?高中鼎鼎有名的高智商孩子,我高一即与其分到一个班,他又瘦又小,戴着眼镜,像个小学生。从那以后的每一次考试,吕二同志从没掉出过年级前五,任何数学题拿过来就会做,实让我等汗颜羡慕。我与他以前并无多大的交往,见面笑笑开开玩笑罢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关系好了起来。我一贯不喜欢乖孩子好学生,虽然他们挺让我敬佩,但我知道我跟他们从不是一条桥上的人:他们努力迎合应试教育并将其做到最好,我勉强让自己屏气凝神不发作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其实这两种道路除了方向不同,路上的风景是异曲同工的。但吕二若只是这样的好学无暇,我可能不会接近他也不会接受他的接近,我从内心里排斥乖孩子,但吕二同志偏偏爱侃大山,虽然幼稚但谈论起来意兴勃勃。他也爱意淫,总是在幻想着某个女生在暗恋他,并且以自己的高智商推敲出种种蛛丝马迹来证明,惹得我们大笑。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吕二也叛逆!
我自然从小就叛逆,从不肯服膺威权,总爱做些惗虎须的冒险事,当然这在家长老师眼里是大逆不道没出息,但我知道若想成事,没有这样的青年不行。我以前总是以符合常规的眼光去看待吕二,直到后来我们学校换了一届领导层,新领导下车伊始总要烧几把火,于是便盲目颁发了许多南辕北辙的措施搞得全校一团糟,学生老师怨声载道,有一次年级主任召集全校前几名同学征集意见,其他同学唯唯诺诺,唯独吕二一夫谔谔说了许多“大胆”的话,弄的年级主任很难堪,同时也争得了其他孩子的佩服:他真敢说。这真让我刮目相看,不管其建议有无效用,吕二在我心中的形象顿时伟岸起来。那会儿正是我火气旺的时期,我对学校的暴政当然看不惯的,受制于学生身份我还没胆大到直面痛陈的地步,但咱有笔啊,于是我分好几次在学校贴吧撰文痛骂学校各领导,从校长到教导处主任再到年级主任,每次三五千字,发到网上,看得人心涌动。我又一次见有人也写了文章发到网上,我看过后马上断定这就是吕二的文字,果不其然,我对其的欣赏又增进了几分。
后来我们上高二,我选择了文科,而吕二以及我的许多好朋友顺理成章进入了理科。我们的交往没有以前同班时那样频繁了,但仍是好朋友,有一次吕二领到奖学金还请我们吃火锅。再后来,我们高中毕业,我学了法律,他学了工科,差的十万八千里,偶尔网上聊聊,抨击一下时政骂骂政府谈一谈感情,聊的不亦乐乎。吕二不知道什么缘由忽然迷上了摇滚,买了吉他还学着写歌词编曲,整天万能青年旅店许巍不离口。我见过他写的词,说实话,很有一股小文青装深沉晦涩的入门感,每句貌似都有寓意,但看不懂,我也对音乐素无修养,也没兴趣想太多。各人各有雅致,不干涉为好,他经常聊着聊着就谈起了摇滚,我着实不懂民谣跟朋克什么的,随着他说,有时插一两句,聊到十一点吕二准时就要睡觉,我很烦睡觉早的年轻人,我总觉得睡太多是浪费时间,但吕二依旧一过十一点就睡。
古人有围炉夜话,以前读书读到,想象着那种意境,觉得好有感觉:窗外月光积雪,屋内炉火通红,一伙古人围着炉子坐下,喝几口茶谈几句诗词,咳嗽声阵阵,炉膛里柴木爆裂,直到白雪映亮了窗纸。现在社会发达,炉子除了乡野山村,早就淘汰了吧,而且现在谈话不论人多少也不需要当面对谈,一根网线解决了一切,QQ微信因特耐,方便但确实是失了许多风韵的。古人的许多美好我们是再也不可能体会到了,我们只能在诗词里读到绿蚁新焙火,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然后上网查询它的意思,在心里感慨万千。技术难题不是个人能解决的,我们只得迎合,所以我一般很少在网上跟人不必要的扯谈风月,我尽量使我的每一次围网夜谈都有意义,可惜能谈的人太少,吕二算半个,可惜睡得早。唉!
204.1.17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