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

武后两次行废立

太平公主嫁薛家

太子李弘死后，弟弟李贤被立为太子。可是宫里的人叽叽喳渣，私下里说李贤不是武后亲生的，是武后的大姐韩国夫人的儿子。这话传到太子耳中，他又疑又怕，不知如何是好。【680.8太子贤闻宫中窃议，以贤为天后姊韩国夫人所生，内自疑惧。】

术士明崇俨，懂一套符咒和幻术，经常出入宫廷，使高宗和武后入了迷，官儿升到正谏大夫。他常在武后面前进谗言：“太子是不能继承大统的。其实，只有相王李旦的命相最贵。”说得武后心中七上八下，对太子产生了不满情绪。她叫北门学士编写《少阳正范》和《孝子传》，送给太子，又几次写信去责备。李贤心里更加不安。不久，明崇俨被人暗杀，多方侦察，找不到凶手。武后疑心是太子干的，对他更加不满了。【680.8明崇俨以厌胜之术为天后所信，尝密称“太子不堪承继，英王貌类太宗”。又言“相王相最贵”。天后尝命北门学士撰《少阳正范》及《孝子传》以赐太子，又数作书诮让之，太子愈不自安。及崇俨死，贼不得，天后疑太子所为。】

太子倒是个很有学识的人，处事恰当，深受大臣佩服，父亲也喜欢。但太子也有些毛病，太子的毛病是爱好声色犬马，又爱跟下层人物混在一起。赵道生是看门的奴仆，太子就很赏识他，送了不少金帛，两人亲热极了。手下的人多次劝谏，太子就是不听。武后把情况告诉高宗，派专人审查，不料在东宫马坊里搜出皂甲几百件。“皂甲”是打仗穿的军服，成了太子谋叛的证据。【680.8太子颇好声色，与户奴赵道生等狎昵，多赐之金帛。司议郎韦承庆上书谏，不听。天后使人告其事。诏薛元超、裴炎与御史大夫高智周等杂鞫之，于东宫马坊搜得皁甲数百领，以为反具；道生又款称太子使道生杀崇俨。】

高宗是喜爱李贤的，不忍下手除掉他。可武后的态度很强硬“身为太子，公然要反叛，天地难容。大义灭亲，理所当然，决不能赦！”立即把太子废为庶人，送去长安，因在深宫里。将那些皂甲堆在天津桥南，一把火烧光，向百姓显示：太子谋反也不客气，还有人敢试吗？【680.8上素爱太子，迟回欲宥之，天后曰：“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甲子，废太子贤为庶人，遣右监门中郎将令狐智通等送贤诣京师，幽于别所，党与皆伏诛，乃焚其甲于天津桥南以示士民。承庆，思谦之子也。】

接着搜查李贤的府宅，找到一本《徘谐集》。这本书是太子洗马刘讷言编写的，全是些幽默故事和笑话。高宗看了大怒：“教授《六经》的人，还不能引人走上正路，竟然把这种东西送给太子，是无耻的教唆犯！”马上传诏把刘讷言流放到振州去了。其余受牵连的人还不少。【680.8太子洗马刘讷言尝撰《俳谐集》以献贤，贤败，搜得之，上怒曰：“以《六经》教人，犹恐不化，乃进俳谐鄙说，岂辅导之义邪！”流讷言于振州。】

武后有个宝贝女儿太平公主，在宫里当女官。这时，嫁到吐蕃的文成公主死了，新的赞普派人到长安请求和亲，点名要娶太平公主。

武后听了这消息，大为生气。可吐蕃不是朝中的臣民，发脾气也不管用，最后想出个办法来：建造一座“太平观”，叫公主当观主，戴发修道。公主变成女道士，自然不能嫁人。吐蕃使者只得怏怏然地告退了。【〔681.3〕初，太原王妃之薨也，天后请以太平公主为女官以追福。及吐蕃求和亲，请尚太平公主，上乃为之立太平观，以公主为观主以拒之。】

挨过了这一关，武后开始着急挑选女婿，挑来挑去，找到光禄卿薛曜的儿子薛绍。他是太宗的外孙，和太平公主是表兄妹。【至是，始选光禄卿汾阴薛曜之子绍尚焉。绍母，太宗女城阳公主也。 】

皇帝嫁女儿，豪华威风，非同小可！历史记载中只举了一个小例子：自兴安门到宣阳坊，沿途有几十里的仪仗和嫁妆。傍晚时分，灯火接天，连路边的槐树都被火焰薰灼死了。【681.3秋，七月，公主适薛氏，自兴安门南至宣阳坊西。燎炬相属，夹路槐木多死。】

薛绍的兄长薛觊，性格深沉，看公主这样娇贵，不免忧虑，向族祖薛克构谈起：“像这个样子，能长得了吗？”

薛克构茫然叹息：“皇帝的外甥娶公主，是老规矩了。如果谦虚谨慎，自然没问题。不过，俗话又说，‘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有公主作靠山，不想当官，官儿也会找上门来的。有意无意地奢侈享受，甚至仗势欺人，也会捕出大漏子，确实要小心点儿！”【681.3绍史顗以公主宠盛，深忧之，以问族祖户部郎中克构，克构曰：“帝甥尚主，国家故事，苟以恭慎行之，亦何伤！然谚曰：‘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不得不为之惧也。】

薛觊的妻子萧氏，弟弟薛绪的妻子成氏，都不是贵族出身。武后发出诏令：“我的女儿不能和老农夫的女儿称妯娌见公婆！”要求薛家赶快休掉萧氏和成氏，免得污辱了公主。有人告诉武后：“萧氏是萧瑀的侄孙女，她的母亲也是太宗的女儿呢。”武后这才作罢。【681.3天后以顗妻萧氏及顗弟绪妻成氏非贵族，欲出之，曰：“我女岂可使与田舍女为妯娌邪！或曰：“萧氏，瑀之侄孙，国家旧姻。”乃止。】

高宗的病越来越重，病症是脑袋昏沉，眼睛看不得东西。御医秦鸣鹤诊罢脉相，要用针刺头顶。武后坐在帘子后面观望，她本也不愿高宗病愈的，一听说针刺出血能治好，就大声比骂：“该杀你的头！竟敢在天子头上刺出血来？”【683.11上苦头重，不能视，召侍医秦鸣鹤诊之，鸣鹤请刺头出血，可愈。天后在帘中，不欲上疾愈，怒曰：“此可斩也，乃欲于天子头刺血！”】

秦鸣鹤吓慌了，赶忙下跪请罪。

其实高宗对武后早有戒备之心，就鼓励医生说：“尽管刺吧，也许能治好呢？”御医用金针刺入百会和脑户二穴，抽出针来，稍带一点血痕。高宗感觉好多了：“哎，我的眼睛好像看得清了哩。”武后举手加额，表示庆幸：“这是天赐的幸运啊。”亲自到宫里去，叫人扛来一百匹彩缯，赐给医生。【683.11鸣鹤叩头请命。上曰：“但刺之，未必不佳。”乃刺百会、脑户二穴。上曰：“吾目似明矣。”后举手加额曰：“天赐也！”自负彩百匹以赐鸣鹤。 】

可是没过多久，高宗的病势又转沉重了，便叫太子李显监国，处理政事。他几天以后死去，享年五十六岁。

接着中宗继位，尊武后为皇太后，一切大事向太后请示。不过，中宗倒也大胆，刚即位，就把岳父韦玄贞升为豫州刺史，还想授予乳母的儿子五品官。中书令裴炎不同意，中宗竟勃然大怒：“我把天下送给韦玄贞，又有何不可？”【684.1中宗欲以韦玄贞为侍中，又欲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固争，中宗怒曰：“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

这话说得很不得体。古人说，天下是祖宗传下来的，只能交给子孙，怎么能送给老岳父？口气太吓人了，把裴炎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即禀告太后，密谋把他废掉。

几天之后，太后召集百官，宣布诏令，把中宗废为庐陵王，扶下殿阶。中宗发了半天愣，问道：“我犯了什么罪？”太后厉声叱道：“你要把天下送给韦玄贞，不是罪吗？”【684.1炎惧，白太后，密谋废立。二月，戊午，太后集百官于乾元殿，裴炎与中书侍郎刘祎之、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勒兵入宫，宣太后令，废中宗为庐陵王，扶下殿。中宗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

第二天，将豫王李旦立为皇帝，政事由太后决定。这位睿宗是太后的小儿子，不许过问朝政，只是一个傀儡。【684.1乃幽于别所。己未，立雍州牧豫王旦为皇帝。政事决于太后，居睿宗于别殿，不得有所预。】

太后专政之后，总是疑神疑鬼，怕人说闲话。于是派出许多密探打听情况，闹出不少事来。曾有一伙飞骑营的军士在酒馆闲聊，其中一人发牢骚：“早知道没什么官儿可捞的，倒不如跟庐陵王去还好些！”另一个军士立即出店，到玄武门告发。抓捕的人到了，酒宴还没散，当即全部带走，关进羽林军监狱。发牢骚的军士被斩首，其余知情不报的处绞刑，告密的马上升为五品官。此后，告密之风大盛，谁打小报告，错了受保护，不错的升官；小人侥幸，乘机诬陷，捕风捉影，民心混乱。【684.1有飞骑十馀人饮于坊曲，一人言：“向知别无勋赏，不若奉庐陵。”一人起，出诣北门告之。座未散，皆捕得，系羽林狱，言者斩，馀以知反不告皆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兴矣。】

太后的专制就是建立在这种不正常的社会风气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