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硷畔上的那棵老榆树
童年的记忆 (二十五)
童年的记忆,如同一幅幅泛黄却温暖如初的画卷,缓缓铺展在我的心田。最难忘的,莫过于我的老家——罗石畔硷畔上那两棵并肩而立的大而且老的榆树,它们不仅是时间的见证者,更是我纯真年代里最温柔的守候。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榆树苍苍。”我家硷畔上的老榆树,虽非杨柳,但每当春风拂面,榆树便以它独有的方式,诉说着岁月的更迭与生命的坚韧。这两棵榆树,一颗属于邻家,一棵是我家的,他们相距大概就是二十米左右,两棵树的枝冠都已经相互交织在一起了,枝叶繁茂,这两棵树,如同两位慈祥的老者,默默守护着我们罗家的这片贫瘠而又快乐的家园。我家的那一棵,据说是爷爷亲手栽下的,爷爷栽下的不仅仅是一棵树, 更是家族血脉延续的象征,承载着爷爷对后代的无限期许与爱。
儿时的我们,就是在这两棵大榆树下玩的长大的。
春日里,万物复苏,榆钱儿悄然挂上枝头,仿佛是大自然最细腻的馈赠。我与儿时的伙伴们,踏着轻快的步伐,穿梭于榆树之下,那是一场关于味蕾的探险。我们像小猴子一般,灵巧地攀上树梢,手指间轻轻捻过,便是一串串翠绿的榆钱儿落入掌心,带着春天独有的清新与甘甜。那一刻,我们仿佛拥有了整个春天,嘴里嚼着的,不仅是榆钱的味道,更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宋词里的春意,在我们的世界里,化作了榆树下的欢声笑语。夏日炎炎,榆树张开了它那宽大的臂膀,为我们撑起一片凉爽的天地。树荫下,我们有时听着在树荫下歇凉的老人们讲的那些古老神秘的故事:有时玩着我们自己“抓羊码”“弹杏核”的游戏;有时乱羊草回来,就躺在大榆树下美美的睡一大觉。欢声笑语在微风中飘荡,如同夏日里最动听的乐章。累了,便随意找一处树荫,躺下来,让心灵在树影婆娑中休憩,仿佛连时间都放慢了脚步,只愿这一刻永恒。
然而,岁月无情,它悄悄地改变着一切。记得有一天,家里的榆树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刨倒在地上,我的心也随之被挖空了一块。我站在那片空旷的土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是对逝去时光的不舍,也是对那棵陪伴我成长的树的深深眷恋。“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虽然情景不同,但那份失落与惆怅,却是如此相似。
记得老榆树被刨倒以后,人们纷纷拿着刀和斧子,争先恐后地剥、削榆树皮,因为榆树皮可以磨成面吃 ,我也流着泪,参加到剥削榆树皮的行列。老榆树啊!你在最后还给人们做着奉献,我更加伤心了。
令人唏嘘的是,不久之后,邻家的那棵大榆树,也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哀愁,悄然间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慢慢枯黄、凋零,化作了一缕青烟。
两棵榆树的离去,仿佛带走了整个童年的色彩,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硷畔,和心中无尽的思念。
然而,生命的轮回总是充满了意义。根据爷爷的遗愿,爷爷用他亲手栽下的榆树,为自己和奶奶打造了永恒的归宿,那是一种怎样的深情与智慧,将生死与自然紧密相连。每当清明时节,我站在那座由榆木制成的棺木的坟冢头,心中既有对逝者的哀思,也有对生命循环不息的敬畏。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或许,那两棵榆树的离去,正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我们的记忆。它们虽已不在,但那份童年的纯真与快乐,却如同榆钱儿般,永远镌刻在心间,成为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