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麦香 2016-5-17 13:41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题记
2016年春,婆婆胰头癌晚期,杨棉愁絮惹人烦的时候,老公回来探望,我们住在乡下老家。
没事田间地头散步,看到无边无际的麦田。我想起茅盾《白杨礼赞》中的句子:和风吹送,翻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麦浪”,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哎,我们哪有如此心境感叹。大家心头蒙蔽着淡淡的哀愁,即便女儿雀跃不已。
我为了“活跃”气氛,提议烤燎麦。
燎麦,是我记忆里最难忘的儿时美味。我小姨每逢楝子开花时,时常给我们送来烤好的麦穗抑或搓好的燎麦,我们姐弟几个挤在一起,大快朵颐。在零食稀缺的三十年前,我们自然酣畅不已,不顾吃相,不忌黑嘴,不怕费牙…那浓浓的麦香里飘荡着童年最愉悦的旋律。现在想想疼我们爱我们的小姨,当年真是费尽心思,那份爱纯朴又香甜。至少有二十多年,与燎麦无缘了,但那燎麦香依然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说到掐麦子,女儿更是兴奋不已。
老公安排我们在太阳地里掐了一大把小麦,女儿就吵着吃,真是吃货一枚。我拿回家在煤炉上烤,好慢。就用火燎,随烤随燎随转,我不时地把大把烤香的麦穗放在鼻端深嗅,那股清香真醉人。女儿更是按耐不住,抢走一支麦穗,让老公搓搓。老公示意要烤老些,火候不够,不好搓。
我继续烟熏火燎,一会麦芒着了,一会烧黑了,一会麦秆烧断了…状况百出,没想到烤燎麦还是个技术活。直到把麦芒烧净,麦糠烧干,微糊,新麦子的清香味,糊香味飘逸而出,才算大功告成了。我把麦秆去掉,烧秃了的麦穗用手使劲搓,一边吹气散热一边捂着双手对搓,边搓边吹,麦壳搓掉吹净后,剩下的就是热乎乎的,香香的,一粒粒鼓鼓的,饱满的,略带绿色的麦粒,馋得我直咽口水。
女儿转着吵着跳着要吃,我捏几粒放在她嘴里。她还不肯,非要我把麦粒放在她手心里。我顺便教给她吃燎麦最尽兴的吃法,抓一大把往嘴里捂,使劲嚼,哇塞,真香啊!小鬼学得有模有样,黑黑的小嘴头,黑黑的小手。还真是那抹难忘的记忆。
婆婆卧躺在沙发上,笑着拒绝着孙女的礼让。那笑是发自内心的最幸福的。我突然想起同事介绍的用麦苗治癌的方法,可以榨汁也可以生吃。生活简单的婆婆定然不会同意的。如果能治她的病,我宁愿去哭麦。
是有一个焦女哭麦的传说。
在西汉文帝年间,湖畔有贤惠焦花女,少寡,奉婆母至孝。母病思食燎麦。时值隆冬,焦花女于西南岗麦垄畔焚香哭拜。麦忽然长穗,取之燎以奉母,而疾愈。
想想婆婆的病情,就惧怕不已。
可是老公改签后的假期还是转瞬即逝,正如那缕悠然飘出的麦香,只会留在记忆里。我来不及再别的伤感,我更怕他们母子一别,是永别。真希望来年五月杨棉飞舞、麦浪泛黄还绿的季节,婆婆还可以喜看儿孙吃燎麦。
我真的依稀闻到来年燎麦香更浓甜!婆婆加油!老公加油!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