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去年在大哥家吃饭,好不容易放假聚到一起,大家围着桌子谈天说地。女人们在客厅里叽叽喳喳,孩子们在地上吵吵闹闹乱跑,满桌的丰盛菜肴觥筹交错,谈天说地气氛热烈。而不知不觉话头说到了大爷。坐在大哥旁边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就像过电影一样回想和大爷的点点滴滴,一股酸溜溜的东西直冲脑门,泪水喷涌而出。刚刚还大声劝酒的大哥也忽然噤声,眼圈泛红,拿起白酒杯一饮而尽。二哥猛的抽了几口烟,放下时手还有点抖。我知道,大家都想大爷他老人家了。
今天是2025年1月4日腊月初五,转眼,大爷已经离开我们整三年。但回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家里哪个孩子不是由大爷从小哄到大的呢?
春天没什么好吃的,孩子们都馋。大爷有办法,他可以在洋炉子盖上烤几个山里红或者玉米粒儿、火盆里再埋一个山药蛋。夏天有什么好玩的?他可以拔几根麻秆编一个精巧的蝈蝈笼。三角的形状,非常精美。轻轻一推就开,蝈蝈放进去还能合上。我长大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蝈蝈笼。秋天呢,他可以在河套边的旱地里找出那种又细又黄的玉米秆,皮儿扒的干干净净,嚼起来比甘蔗还甜。每回烧火做饭,他也会用铁丝穿几根嫩玉米放进灶火堂里烤。孩子们总是一边喊着烫,一边猛啃一口。虽然玉米带着灰,偶尔还会烤糊。但,那是小时候最好吃的美食啊。冬天,炕头的热被窝是孩子的专属,早晨他会把棉衣棉裤翻过来放在炉桶上煲热乎了再给孩子穿。哪个孩子不调皮呢,用水灌屋里的耗子洞或者打碎一块镜子或者把墙上贴的报纸撕的一条条的,他顶多瞪眼吓唬一下,从来没有看他打过孩子。
上初中、高中都是在外面了,每当要走的时候,他都会送你到大门口,或者,送到道上的班车站。他不多说什么,就是当你在车上一回头,他还在远远的看着你,你永远是他心里没有长大的孩子。
慢慢的,我的孩子上幼儿园了,大爷也老了。坐在那还说着话呢,就睡着了。孩子们的名字有时候也会叫错。鼻涕眼泪也停不住。
听媳妇说,他有时候会在当院大门口那个平台上坐着晒太阳。我的孩子回来了。他会远远的招呼着,走到近前,不知从哪里就掏出来。给孩子嘴里塞一块糖或者煮熟的鸡蛋。他,就是这么让人起敬的人啊。
后来工作了,为了生计在外奔波。回家的机会越来越少,知道大爷爱吃肉,总叮嘱媳妇,家里做肉了,就给大爷端上一碗。媳妇说,都会挑那种肥瘦相间的盛。每次去县城回来,都会在阿泰包子买上几个肉包子。不知道他那几个稀疏的牙齿,是否还能咬得动。每当离开家的之前,我都会去大爷家坐一会儿,有时什么也不说,就是坐着。感觉,坐一会踏实。临走的时候,他总是在屋里隔着窗子向我招手,他当时走路已经费劲了。但我不离开他的视线,大爷的手都不会放下。
有时,我从街里回家的时候,过了红绿灯忍不住踩脚刹车,右手边的阿泰包子还在,我却不知再买给谁了。从家里离开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向那个窗口看上一眼。
岁月啊,你是那么无情,让敬爱的人离去。但,脑海里的记忆不会消逝。还记得一部电影里描述:假如我们还记得逝去的人的名字,那,在另外一个世界生活的亲人,他们会过的很好。希望这是真的。我会把这份记忆永远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