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苏子
(一)
“世界上最浪漫的是一见钟情,但最是珍贵难得应属一见钟情后的两情相悦,我不能确定你是否已经喜欢上我,但我,已无法自拔的爱上你。”
在整理书柜的时候,晚欣翻出了多年前林朗为她写的第一封书信,字字深情,满满的都是情意,也就是这样一个嘴里只会吐出蜜饯的一个男子,让她整整爱了一个青春,她们相识相恋七年,从恋人变成亲人,从男女朋友变为夫妻,本以为这牢固的感情基础足以令他们走到白头。
说好不放手,一起到白头!
这是林朗在向她求婚时,曾允诺她的一句话。
他说,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他还说“等我们都老了,我牵着你的手,走在长满薰衣草的园林里,看花开花谢。那时候,我是老头子,你是老太太!”
那一日,他在广场上布满了彩色的气球,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求婚“晚欣,嫁给我,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顺理成章嫁给了他,做了这世界最美丽的新娘,最幸福的妻子,只因为,是真的嫁给了爱情。
他曾拥着她,画满未来的蓝图,他告诉晚欣,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他会为她腾出一间最温馨的屋子给她做书房,然后再在后院里种满彩色的花和绿色的植物。
然而,誓言总是容易被折损在时间的长河里,谁又能知道,等他们千辛万苦的建立了自己的小家的时候,当初的那一纸婚书,已然到了失去有效期的时候。
三年的婚姻生活,终被他那一句脱口而出的 和离 所结束!
初次从林朗口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晚欣连相信的勇气都没有,他居然要和她…和离?
明明承诺要爱她一辈子的人,怎么忍心就突然要放弃她了呢?
晚欣忍住胸口的丝丝疼痛,问他,是她哪里做的不够令他称心如意?还是,他改变心意了?
他回答“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感觉有些倦了!”
他认真的神情中,一如当初他跟她表白时的模样。
只是林朗,相识相知十年有余,你认真的时候,我分辨的最清,不过,你只是单单的倦了,还是,真的厌了?或是,你只是不爱我了?
对待感情,晚欣从来都拿的起放的下,不会虚与对方,也不会委屈自己,既已不爱,何必再捆绑在一起,感情之事,最容不得将就!
如果爱,她依然可以为了这份爱做义无反顾的挽留,但如果不爱,她也不会向其他女子一样死乞白赖的求他留在她身边,那样的爱,未免过于廉价,也不够平衡。
所以,他若先放手,她会选择成全!
(二)
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婚姻也应该是,也需要感情去维系。
既要相伴终生,必然要选择和相处不累的人在一起,但凡有一人退出局,那么,再强硬的拼凑,只会使两方都受到伤害。
自林朗提出和离之后,家中再见不到他的影子,他像是刻意的躲避,又或者是因其他的什么原因,晚欣也不愿去深究了!
因为再伤痛的事情,用一夜去悲伤就够了!
晚欣始终认为,人生除了生死之痛,其他的,都不算痛。
如果他要自由,那她便给他,这是她,爱他的方式!
如果林朗,你若是真的想清楚了,决定好了,也请好好跟我告别,毕竟,我们也曾真的爱过的。
几日里的阴雨绵绵倒像极了人的心情,像是发了霉的土番薯,格外的抑郁潮湿。
晚欣简单的收拾过后,打算去小区对面的图书馆里坐坐,因为都说,图书馆是可以令人心灵栖息的地方。
图书馆距离她们家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只不过需要穿过马路,绕过一座霓虹桥的距离。
外面湿漉漉的一片,路上的行人也是寥寥可数,偶尔有撑伞经过的情侣或是新婚夫妻,也是匆忙而过,只闻得笑声,看不清面容。
绕过了桥头,淅淅沥沥的雨,已变得倾盆而下,桥下面,往日里清澈的河水,也被这雨水而搅的浑浊。
结婚的三年来,晚欣的生活方式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包括她的习惯。
林朗一向对她过分宠溺,连家务都很少让她去做,她们家的不远处有一家图书馆,林朗会在每日下班后陪她去图书馆内小坐一会儿,大多时候,晚欣在看书,而林朗就依靠在她身旁浅浅入睡,最后两人再一起携手回家!
只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从前,也不曾听林朗说过厌倦了?
晚欣记性不好,出门总会忘记带伞,每一次,林朗都会带着雨伞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并且每一次都要敲打着她的脑袋温和的嗔怪她“下次可别再忘记了!”
然而,每一次,都是林朗撑着伞及时出现在她面前,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有了依靠,也可能,她习惯了被呵护…
恐怕从此以后,林朗都不会是他的雨伞了,她要学会做自己的雨伞。
说起雨伞,那是他们缘分的开始,晚欣刚刚认识林朗的时候也是因为雨伞。
那一日,天下着大雨,晚欣向管理员归还了图书,正当出馆时,却发现自己放在物品架下面的淡紫色雨伞不见了去处!
晚欣皱了皱眉,环视馆内,此刻除了管理员和她,其他的读者早已离开,想来,雨伞也定是被哪个无心之人带走了吧?
晚欣一阵踌躇之后选择离开,在刚下楼梯的两个台阶时,便见一男子步履匆匆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只匆匆一瞥,没有看的清楚面容。
只是如此的着急,怕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吧?
然而,就在晚欣走完一层楼梯之时,只听身后有人喊道“等一下!!”
晚欣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明所以的看向来人
他正是刚刚匆匆上楼的那个人,他生的俊逸出尘,一身白色衬衫显得整个人儒雅而干练,一双自带深情的双眼令人见之都会迷恋。
他见晚欣疑惑的看着她,方才拿出一把淡紫色的雨伞,温和又略带歉意的解释道“我刚刚问过管理员,她说是你丢了雨伞,真是抱歉,害你着急了,我家小妹误将你的伞带走了!”
晚欣接过雨伞,是她的那把没有错,只是,这般巧合?他竟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
她没有多问,只是微微一笑,礼貌的回了一句 没有关系!
后来,他们一起下了楼,并在图书馆的角落处躲了一个小时的雨。俩人也因此相识!
再后来,她们经常一起来图书馆读书,并且相恋。
这样的习惯一直保持了很多年,即便两人各自参加工作,林朗也会在在工作之余陪晚欣静静的坐上一小会儿。
(三)
世间的缘分如此的微妙,有些人寻寻觅觅终也爱而不得,有些人兜兜转转终于相恋,可是呢?也有一些人,得到了,却不珍惜,走过,爱过之后,却要放弃?
晚欣抬起头看着雨水从伞的边缘慢慢滑落,一直到她的手心,即便是盛夏,也是一阵阵的凉意!
看着今日的天气,竟像极了他们曾经的相遇,人生若如初见,多好呀!
晚欣是图书馆的常客,所以她一进来,管理员便很熟络的向她打招呼,并问她“你先生最近没来陪你了?”
晚欣愣了愣,仓促的回了句“嗯,…他在忙!”
可能,以后他都不会陪她来了吧?
就在晚欣刚刚坐下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林朗出现在她身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这一次,他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从来都不会忘记带伞,这一次却浑身湿透,他并非滴酒不沾,但却不会像今日这般,一身浓郁的酒精气味,他最会注重形象,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脸疲倦,面目沧桑。
此刻,他正用略带自责又似忏悔的目光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不说任何的话!
只是林朗,即是你主动提出,又何必这般看着我,你的自责,可是因为对我的怜悯?
晚欣没有抬起头,继续看着书本,实则内心已泛起千层波浪,已看不进去一个字。
她在等林朗一句话,一个解释!
她曾说过,如果他想好了,那便来亲口告诉她!
难道,他这么快就想好了?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她了?
现在的她们,像极了一对闹别扭的新婚夫妻,隐匿中透着诙谐。
然而谁又真正明白,她的一纸婚书,已到了撕破的境地。
晚欣以为,林朗会来这里,是因为他想在她们感情开始的地方选择结束,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像过去一样,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直到她离开,他才起身跟在身后!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乌云慢慢的散去了几分,太阳在快要落山之前还露有一点点光芒,晚欣继续走向前走着,只是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沉重。
“对不起!”
后面传来林朗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转身,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仿佛要把压抑在这些天里的所有眼泪都要落尽,心也跟着抽搐的痛着。
过了许久,晚欣才开口“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也不用躲避了,不爱了没关系,如你所愿,…就明天吧,…明天带好所有证件,九点,我们民政门口见!”
然而,多少的隐忍不说,才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爱了也没关系??
可是一切终究要有个了结,既然要分手,也应该体面,连歌词里都是那么说的,多洒脱呢?
这句话说的挺对,即是如此,那就应该由她提出来!
第二天,晚欣拖着一夜未眠的疲倦起床,勉强的梳洗过后,还特意花了妆遮去黑眼圈,走之前带好所有证件,林朗却已不知去了哪里。
终究等来这一天,站在婚姻登记所的大门外。当初,她和林朗就是那样欢喜的走进去,在那一纸婚书上签下了彼此的名字!彼此承诺,终身相伴的!
看着一对对成双入对的情侣进进出出,有的是来登记结婚的,也有的,也可能和她和林朗一样,是来毁约的…
看了看手表,已马上十点,林朗依旧没有半点音讯,晚欣拨通了已经很久没有拨打的号码,那边久久都没有人接通。
过了许久,只有他发来的一条短信,上面简短的说着“晚欣,对不起,昨日见你是因为很想你,对不起是因为愧疚,自己竟差点做了那负心之人,我不想离婚,因为依旧还爱你!”
晚欣看着,泪水已模糊了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