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招魂铃响,黄泉路上,分叉口前,地府在左,楚门在右。
面色苍白的青年嘴角抽动,瞪着眼前巨大的指路牌像是吞了苍蝇,“这……”
引魂人抖抖手里的锁魂链,“左边地府,判官笔下,转世投胎;右边楚门,楚七手中,还你一愿,你选哪边?”
青年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扭捏着身体蹭到引魂人身边,“那我可以要求复活吗?”
“彭~”
引魂人翻个白眼,一脚将青年踹进楚门,拍拍手,吹着口哨,溜达着飘进了地府,又搞定一个。
楚七压抑着心里的怒气,瞪着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青年,还有他身下的一盆蝶恋花。
青年揉着肩膀站起来,对上一双发怒的眼睛,楚七咬咬牙,“你可知规矩?”
青年点点头。
楚七转身,手掌一挥,碎掉的花盆中升起点点斑驳星点聚集在手中,“说说你的心愿吧。”
青年愣了愣,记忆像被捆绑缠绕,零星的碎片逐渐拼凑起完整的模样。
青年的人生像极了俗套的偶像剧,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富贵,可一夕之间,大厦侵颓,父亲入狱,母亲重病,树倒猢狲散,四目之下,从前说过要刀山火海的朋友竟一个不剩。从前不知的,青年在一夜之间明明白白,世态炎凉。
到的最后青年身边只剩一人,待他如初,默默帮他打理着家中残局。她是十岁被家里收养的孩子,只当青年的童养媳,也做未婚妻,可青年从未把她放在眼中,照样花天酒地,肆意妄为,她却从不置一词,沉沉的目光里像是宠溺一个小孩。家财四散后,青年看着那个柔弱的身体努力撑起这个家,终于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父债子还,青年纨绔半生,也并非一无是处,良好的家庭给他创造了好的教育条件,他拿着美国某大学金融系的毕业证书很快找到了工作。
以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沦落到看别人眼色打工的地步,谁都不知道心高气傲的他是怎么忍下那些冷落嘲讽的,可他每月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交给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并不少。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清苦却幸福,可命运似乎总爱与他开玩笑。她病倒了,身体像是突然垮了一般,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她只是一日比一日虚弱,病房也越住越贵,加上病重的母亲青年根本无法负担。
原先家中巨大的变故都没让青年倒下,可看着她一日一日的憔悴,青年却崩溃了,像是心中某样东西轰然倒塌。
以前家里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过几日,家里就乱成一团。青年烦躁的一脚踢在柜子上,一份文件从夹缝中落了下来,像是被人精心藏好。
几个字落入眼中,保险单。
深夜的十字路口,灯光并不明亮,青年闭上眼想想她微微笑的模样,影子被拉的老长。不远处一辆货车疾驰而来,司机连续开了两天两夜,脑袋只往方向盘上碰,突然
“砰——”
急刹车的声音在暗夜中分外明显。
几个月后,她在医院病房握着那张薄薄的保险单说不出话来。意外伤害险,理赔金:五十万元,受益人赫然是她的名字。此后,病情一日重过一日。
楚七抬头,语调淡淡,“你要救她?”
青年点头。
“你可知代价?”
青年粲然一笑,“我把灵魂交给你,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今天楚七的话有些多,“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的消失,青年的灵魂化作点点星光落在楚七手中的花盆中。
华丽整洁的病房,厚厚的窗帘将阳光遮挡的一丝不苟,病床上的人虚弱的睁开眼,病床边,一个女人手中捧了黑瓷花盆,那人虚弱的笑笑,“楚七,你来了。”
楚七向来清冷的眉眼透出几丝悲凉,“红鸾你位列星宿,当初他负你,害你含恨而终,那是你的一个劫,你又何必累他三生三世,让他世世不得善终,最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黑瓷盆里升起点点星光慢慢覆在红鸾的身上,苍白的颊边慢慢显出血色,涣散的目光缓缓凝聚,她的目光飘散开来,“以前太恨,可这一世害他家破产后,我是想同他白首偕老的,可是,那个诅咒太过厉害,我用了太多的力气去为他的母亲续命,反而最终伤了自己。”几滴泪滑落倏忽不见。
楚七漠然,“红鸾,你归位吧,他灵魂已散,再也不会投胎转世,这段纠葛该到此为止了。”
窗边花架上,阳光斑驳温暖,黑瓷花盆中一株纤弱的小苗随风而动,楚七愣了片刻,忽的笑了,竟然是向日葵,想想青年的无赖模样,还真是……不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