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树人《生涯咨询理论与实践》读书笔记之第九章 偶然与必然：机缘巧合理论

2024年11月末，有幸在厦门参加金树人老师《中庸生涯模式：华人生涯的代际冲突与调和》厦门工作坊。预定了新作《生涯咨询理论与实践》，这是金老师继二十年前的《生涯咨询与辅导》的升级之作，内容丰盛，然语言颇有弯弯之风，须慢慢研读。

看完序言后，按照自己的关注点，跳跃式阅读第九章《偶然与必然：机缘巧合理论》。 边看边记录吧，碎片化记录与感悟。

 可控与不可控、必然与偶然、日常与无常，流转出生命的常态和宇宙的本质。万事万物依缘起而缘生，也因缘灭而缘寂。机缘学习论、共时性愿理、以及生涯固缘观，都强调机缘事件在生涯中不容忽视的重要性。

 克朗伯兹的机缘学习论谈的是机缘，荣格的共时性原理谈的是巧合。

 第一节介绍机缘学习论；第二节引介荣格的共时性原理；第三节传统东方缘起论与现代生涯因缘观的含义及其启发与应用。

第一节 机缘学习论

纪要：克朗伯兹的生涯理论经过了三个不同阶段的发展。社会学习论--善用机缘论（Planned Happenstance Theory）--机缘学习论（Happenstance Theory）。

到目前为止，在我的一生中，我个人曾被聘为园丁、杂志销售员、司机、农民、钻床操作员、铝铸造工、谷物包装工、铁路装载工、电梯操作员、化学家助理、煎饼品尝员、图书出版助理、电合播音员、教学助理、网球教练、营地辅导员、生涯咨询员、高中辅导老师、代数教师、军官、考试结构专家、心理学家、教授和作家。我不曾，也永远不可能事先预测到这种职业生涯发展模式。谁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什么？

一克朗伯茲（Krumboltz, 2009,p.136）

1979年出版的《社会学习论与生涯抉择》（Social learning and career decision making）（Mitchell etal，1979）一书，将社会学习论的主要观点悉数囊括。稍后，克朗伯兹针对环境不断的变迁与咨询实务的体验，发现有必要对生涯中发生的意外事件做出积极的反应，遂提出了善用机缘论（Planned Happenstance Theory）（Krumboltz，1998；Krumboltz & Levin, 2004/2005；Mitchell et aL,1999）。最后，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加进了学习的元素，调整为机缘学习论（Happenstance Learning Theory) (Krumboltz,2009），其重点在于帮助当事人学习如何应对计划外的机会事件。

一、理论发展

（一）社会学习论时期

克朗伯兹早期用社会学习的观点解释人类生涯抉择的行为时特别强调：“生涯咨询的目标，在于增进当事人对技能、兴趣、信念、价值观、工作习惯与个人素质的学习，期许每一个人能够在快速变廷的社会中，创造出幸福美满的生活。”（Krumboltz.，1996,p.61）社会学习论在生涯咨询工作的应用上.

（二）善用机缘论时期

善用机缘论是对社会学习论的修正与扩展。

偶发性与黑天鹅效应。黑天鹅效应有三项特征：概率极小、冲击极大、后见之明。偶发性的效应与黑天鹅效应非常类似。黑天鹅效应不只是负面的，几乎所有重要的科学发现都是正向黑天鹅。

计划赶不上变化，要在变化中规划，这就是善用机缘论“在机遇中规划”的深意。一位澳大利亚国家级的冬奥选手，突然遭遇车祸，半身瘫痰。她在危机中机灵地抓住学习的机会，最后成了一名特技飞行教官，还成为民航安全局首位女性局长（Shepherd,2019）。克朗伯兹等人指出，机会在每个人的职业生涯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生涯咨询经常被认为是一个生涯扶择中对不可测的机会因素避而不谈的过程。传统的生涯咨询干预已不足以让当事人做好应对生涯不确定性的准备。工作世界的转变要求生涯咨询师采取措施，将意外事件视为不可避免和可资运用的机会。

（三）机缘学习论时期

在前期善用机缘论中，克朗伯兹的团队不仅强调偶发事件在生涯发展中的重要性，同时也提出了实际操作时的咨询步骤。2009年，克朗伯兹将社会学习论的“学习元素”与善用机缘论的“偶发元素”合体，提出了机缘学习理论（Happenstance Leaning Theory）。为何在机缘学习理论中特地加入“学习”这个元素？克朗伯兹的理论思维源自社会学习论，这是他对“社会学习”见解的坚持与延伸。机缘学习理论的核心理念，就是“在机缘中学习”（Krumboltz，2009）。

二、机缘学习论之理论要义

机缘学习论是社会学习论与善用机缘论的修正与扩展，其基本命题也是一脉相传。

（一）基本假设

克朗伯兹的论述中不断出现的一个主题，是强调个人和个人环境的变化，以及在变化中学习。机缘学习论的四个假定（Krumboltz，2009,2011）。P378原书人名拼写有勘误。

1.生涯咨询的目标是帮助当事人学会采取行动，实现更满意的职业和个人生活，而不止是做出单一的生涯抉择。新兴职业不断发展，鼓励个人探索新的爱好和职业是职业咨询的重中之重。尝试新的教育、职业或其他经理有助于当事人进行职业选择，以及因应在生活中遇到的新事件。

2.生涯测评用于激发学习，而不只是人境适配。

3.当事人学习参与探索性行动，以此作为善用机缘的一种方式。

意外和错误都可能是新的学习机会。

4.生涯咨询的成功与否，取决于在咨询情景之外的实际行动。

咨询结束时，克朗伯兹要求当事人承诺向他发送电子邮件，描述后续的行动。同时安排一两个月的咨询以讨论采取的行动。

（二）重要概念

机缘学习论是一个概念框架，它扩展了生涯咨询的范围，将计划外事件转化为学习机会。它强调个人的开放性与主动性，在面对未知时通过开放的心态和行动，寻找新的机会和经验。克朗伯兹提出了该理论两个重要的概念。

1.主动探索，为提高生活质量创造机会。2.发展技能，培养善用偶发机会的能力。

机缘学习论提出了五种关键技能，以便与偶发事件不期而遇时，可以辨识之、创造之与运用之。

（1）好奇 （curiosity）：探索新的学习机会，玩味深究隐藏其中的可能性。

（2）坚持（persistence）：在屡战屡败的意外经验中，锲而不舍，百折不挠。

（3）弹性（Hexibily）：对于各种偶发事件，以开放的胸襟调整症对。

（4）乐观 （optinism）：以乐观的态度面对新的机会，心想事成。

（5）冒险 （risk-taking）：当有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时，采取行动来面对不确定。

上述这五种能力，几与显性知识无关，均属隐性的默会之知（tacit knowledge）（郑志凯，2012）。听到机会来敞门，好奇其中隐藏的與秘；涵养开放弹性的胸襟，接受不确定性；取于面对挫折，愈挫愈锐（坚持）；凡事乐观以对，坚持到底。郭璨滟（2010）以质性研究探讨研究参与者（共六位，年龄在40～55岁）对偶发事件回应的本质，以及曾信熹（2007）对咨询心理师进行的类似研究，都发现大多数善用机缘的人，面对偶发事件时普遍具有上述这些能力。

总之，机缘学习论不再将生涯犹豫视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改为对“不能做决定”保持开放的态度。当事人难以做出选择时，“不做决定”也是一个良机，咨询师应帮助当事人看到这是一个探索潜在方案的机缘。

（三）偶发事件对生涯抉择与发展的影响

克朗伯兹（Krumboltz，1998）指出，对个人生涯造成重大影响的偶发事件其实并不特别，意外在人生当中无所不准，意外的发生并不意外。研究发现（Bright et al,2005），在772位澳大利亚高中生与大学生进行生涯抉择的过程中，就有69.1%的学生受到偶发事件的影响。

偶发事件对生涯抉择的影响，主要有四个维度（Williams et al.，1998）。

1.改变了原本的生涯路径：例如偶发事件促使研究参与者进入非预期的专业领域中，让研究参与者重新审视其生命意义以及生涯目标；

2. 提供了更多的选择机会：例如提供了升迁的机会、增加国际声誉、扩大了知名度等；

3.扩展了原本的自我概念：例如使人从边缘走向核心，更有热忱投人专业的工作；变得更有自信、比以往更加灵活；

4.联结了新的人际关系：例如与同伴、前辈或是研究伙伴有了更多密切的联系。

除此之外，实证研究也发现偶发事件对咨询专业发展历程的影响，可分为四个方面（曾信熹，2007）。

1.偶发事件引发进入专业领域的动能：在研究中发现，受访者进入咨询成为咨询师都并不在原本的生涯规划当中。在这些生涯发展与转折的历程中，偶发事件的影响扮演着关键的角色。但偶发事件能够产生意义与促成成为咨询师的动能的原因，仍需回到背景情景、个人特质与当时的生命情况中思考。

2.偶发事件蕴蓄生涯转换的推力：生涯的改变并非在刹那间产生，单一的偶发事件未必导致生涯方向的改变；偶发事件造成的可能是生命中的“渐变”，但这些“渐变”逐渐汇集之后，维蓄丰沛的能量在一段时间向后带来整个生涯方向的改变。

3.偶发事件关乎过去、现在，也影响未来：偶发事件在专业成长与生涯转发推动上，有“渐进叠合”的现象，个人对偶发事件的理解以及诠释并非是固定不变的，随着时空的位移回溯偶发事件时，对事件的解释也将有所不同。

4.偶发事件在专业发展中发挥安定的力量：事件的意义来自个人的赋予，在进入咨询领域之后，当后续发生的偶发事件在个人的觉知层面被视为能带来某些价值感、成就以及乐趣时，偶发事件牵涉的层面也就涵括了在专业领域中安身立命的安定力量。

近年来又有学者提出生涯冲击（career shock）这一类偶发事件的生涯现象。“生涯冲击”的定义是，一种具有高度破坏性和强烈冲击力的偶发事件，某种程度上是由个人无法掌控的职场或其他环境因素引发的，从而促使个人对其人生和职业生涯进行深入的反思。生涯冲击事件发生的可预测性差异很大，事件类型呈现多样性，其对生涯的影响结果也可能是正向或负向的（Alkermans et al,2018,p.4）。研究发现偶发事件对生涯抉择与发展的影响纯属事在人为：大凡积极主动者，可善用偶发事件另辟蹊径，开启一片天；消极被动者，大多错失良机，陷入生涯摇摆的困境（Barbulesou et al, 2022））。当事人面对生命中的不期而遇，如何坦然面对之、善用之？机缘学习论对此提出了以下四个咨询步骤（Mitchell et al.， 1999；Sharf, 2016）。

三、机缘学习论的生涯咨询

机缘学习模式下的咨询程序，其侧重点与传统职业咨询有所不同。以平常心来认识意外事件，是咨询过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一）偶发事件的故事：讨论生命史中的偶发事件

首先与当事人建立融洽关系，从询问当事人的背景或历史开始。在机缘学习论的咨询模式中，咨询师试图将这些背景与偶发事件相关问题结合起来。偶发事件发生史的探究有一个事要的目的；回头检视偶发事件产生的效用，咨询师希望了解当事人过去如何应对生活中的偶然事故，以及在面对这些意外时，如何使它们为自己的教育和职业生涯做出意想不到的贡献。在这第一步中，咨询师试图帮助当事人识别偶发事件，以及如何通过所采取的行动，将偶发事件的效益最大化。

至于具体进行的方法，请参考本章第三节的三种缘力的觉察与练习，可用S生命线的方式带出偶发事件，进行叙事练习。

（二） 在机会中学习：将好奇心带入新机会

机会不会自动上门，碰撞才有机会，刺激才有火花。若要增加巧遇的机会，必须勇于尝试新鲜的事物（郑志凯，2012）。当意外事件发生时，当事人必须学会将其视为可以探索的机会。每一通电话都是建立新关系的契机，每一个信息的交换都是潜在的良机。在机缘学习论中，任何的意外都是学习的机会，都可能是对能力、兴趣、价值观或世界观的自我观察。突发事件为当事人提供了一个更大的平台，从中学习如何酝酿出新的决策。

（三）从被动到主动：主动地创造新机会

当事人不仅要对已发生的偶发事件做出反应，而且还可以机灵地在未来遇到偶发事件时善巧应用之。当意外事件发生时，不是静待机会的流失，而是可以采取许多策略善加利用。例如搜集网站信息、参加在线课程或各种求职展览会等，新的举动带来新的契机，虽然一时无法预料，却都有可能产生意料之外的结果。

斯托瓦尔和泰德利（Stovall & Teddlie, 1993）撰写了一份学生指南，旨在引导学生针对生涯机会进行评估和分析。指南中在“机会或运气”的部分，介绍了许多人从偶然的机会中受惠的故事。作者特别强调，学生不应被动地将自己的未来留给机会，而必须采取具体步骤善用机缘。作者建议学生不断学习新事物，在日常活动中四处寻找机会。

（四）从主动到行动：克服困难，勇往前行

咨询师需要帮助当事人建设性地实际参与偶发事件行动，而不仅仅是作为抽象的概念来讨论。克朗伯兹十分反对生涯咨询在帮助当事人找到适当的位置后就画上句点。例如求职就业的过程就是行动的学习过程。这个过程中随时会遭遇意根不到的困难。诸如：面试失败后如何面对挫折、如何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如何适应新的工作环境等。

克朗伯兹为青少年和成年人写了一本书：《幸运绝非偶然：充分利用生活和生涯中的偶发事件》（Luck is No Accident: Making the Most of Happenstancein Your Life and Career）（Krumboltz & Levin, 2004/2005），帮助个人将善用机缘理论应用到生活日常中。本书包括许多充分利用计划外事件的个人例子，许多建议可以帮助个人创造自己的运气，而不是被意外左右。

总之，机缘学习理论的核心主张，是在机缘中学习。个人的生涯发展不仅是生活中计划内事件的学习，也是生活中计划外事件的学习。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的种种机遇提供了学习的源头活水。个体成长的环境原本无常，个中充满无数的缘起缘灭，这些或起或灭的事件提供了意想不到的学习机会，我们当以好奇的态度面对预期之外的新鲜事物，以正面积极的态度迎向意料之外的生涯道路。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善加利用这些不可控的事件，那么每一个事件都可以被视为具有变革潜力的学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