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家有个大茶碗,放在土灶边上,碗里的茶垢厚到不放茶叶也能泡出茶味,那茶水解渴、解馋又解腻。
在以前,农村人不讲究。渴了端起茶碗就喝,不分你的我的,不懂卫生呀传染呀,我喝完了你来喝,喝痛快了,喝干了,再冲满。我们家堂兄妹、表姐妹很多,要是一大群一起到奶奶家,那就排队挨个喝。总之,一碗茶解大家渴。
奶奶酿酒卖酒,家里时常蒸很多糯米饭,摊在离土灶一步之隔的饭桌上凉,那香喷喷热腾腾白花花的糯米饭别提多诱人。小时候的我特怕羞,闻着看着吐口水也不敢张口要伸手拿,只是靠着土灶端着茶碗抿着茶水,聊以解馋。
偶尔会到奶奶家吃饭。奶奶家有两道菜让我难忘——煮酒糟和咸菜猪肉。煮酒糟天天有,自然是不稀罕的;奶奶烧的咸菜猪肉实在美味,我爸说奶奶就这道菜做得好,五花肉炸到香而不硬,火候刚刚好。要是蒸了糯米饭,煮了五花肉,我又恰巧被安顿在奶奶家吃饭,默不作声地吃到满嘴油光撑得不行那是一定的。饭后再痛饮一碗茶,何等解腻。
奶奶走了好几年了,那大茶碗也找不到了。现在时兴用考究的茶具、优雅的茶艺煮一壶好白茶,谈所谓茶文化。我没文化、不懂茶,独独怀念奶奶那个大茶碗里的大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