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一直以为张爱玲是一个十分倨傲的女子,是不入俗的,是个会在看透世间百态后傲然自杀的刚烈女子。一提起她,我就会想起明末清初“八大山人”之一朱耷所画的瞪眼鱼,冷漠孤独而又悲戚地看着我们这个世界。
可能是被她那张经典的照片所误导。
她穿着六分袖旗袍,插着腰,仰着头,目视左前方,脸部线条刚毅分明。
可前阵子,看了她的传记后,我才发现她,柔软与多情。
身处离异家庭因而过于早熟的她早就明白世间的凉薄,她一直渴望着爱——亲情,友情和爱情。为爱,她犹如飞蛾扑火,爱得如火如荼,甚至爱得卑微;可她又爱得决然,当她发现无法挽回时,她没有乞求,抽身之快往往令人以为其绝情。
她人际网非常狭小,年老时也是孤家寡人,拒绝他人的亲近,甚至刻意避之,因而有人说她是清高的。然而,我并不认为她孤芳自赏。她的确不合群且离群索居,她的确欣赏着自己,可也想获得认可。她是爱名的,她说过“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她亦是慕利的,不过她是取之有道的,她认为钱是好东西,像她这样自小在生活方面完全依赖他人的是受了钱财颇大的好处。
她并不清高,她只是孤僻,她只是不喜也不善于阿谀奉承。她虽只身在人世间,却也欢喜热闹。她爱上街去看看橱窗,去看看各色人儿在人世间的嬉笑怒骂,去看生的喜悦与死的豁达。
她一生热烈地追求爱,却不轻易表露,她是骄傲的。
当她的母亲远渡重洋来到家里时,小小年纪的她知道这来之不易,竟晓得如何去放大快乐,逗母亲快乐并赢得其欢心。当母亲被父亲逼迫,要再次远离家乡时,她明白母亲的追求,亦深深地眷恋着,然而她没有挽留,只是微笑地送其走后,嚎啕痛哭。
当胡兰成对她失去兴趣时,她断然割舍这份爱情,不留余地。她没有低三下四地去求得爱,她不会谄媚献娇,她只默默地爱着他,把自己爱得像朵小花,娇羞得献给她纯洁的爱情。当赖雅中风不能自理时,她心甘心愿地付出一切,细心照料,直至他走完一生。
她爱便爱得深刻。当你走向她,她会全心全意地爱着,如同飞蛾扑火,如同残蜡泣泪;若你想抽身,她亦不会挽留,她“只是萎了”。
张爱玲,一生只是在寻找生命的存放处,好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