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七十回 潘金莲倾尽风情相待 西门庆遍洒温柔博爱
西门庆新得了一匹高头青马,这青马才刚刚四颗牙齿,平素也有些烈性,不能与别的马匹共用一个食槽,踢蹬长嘶,很不合群。
西门庆却很是喜欢,往日的黄骠马也不骑了,每日总是人与马两个全都趾高气扬,往来行走。
夏提刑见了很是眼馋,便问道:“长官那匹黄马为何不骑,又换了马?”
西门庆道:“那马且在家歇几日。这马是东京翟亲家送来的,原是西夏参将的爱马送与他,他又送与我。脚程紧慢都有它的,前些日子在路上也跌了膘,这如今吃的好些才养回来。”
夏提刑也是爱马,本也看出此马不凡,有心探问,不料这匹马来历居然扯到了蔡京的管家和西夏的参将,又见西门庆有意显耀,心知这匹青马是无缘了。
可夏提刑的贪婪爱占便宜的心理让他还不肯就此罢休,又道:“学生骑的那匹马昨日又瘸了。今日来衙门问亲家借了这一匹骑来,甚是不方便。”
西门庆笑道:“这倒不打紧,我家里还有那匹黄骠马,就送给长官吧。”
夏提刑作揖行礼道:“长官关照,学生按价送过来。”
西门庆摆摆手表示不用。
到家命玳安将黄马送去,夏提刑大喜,赏了玳安一两银子。
关于马钱的事情却是再也不提。
不觉又过去了些时日,这一天夏提刑在家中酿了些菊花酒,叫了两个小优弹唱,请西门庆来一叙,聊作送马感谢的情分。
西门庆的表现很有意味,【他在家中吃了午饭,理了些事务,便往夏提刑家来饮酒。】
两人表现的全都十分客套,饮着菊花酒,好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这一段描写到这里先停了,可后来西门庆回家后,夏提刑这场请客的余波还在继续,我们到时再接着讲。
话说我们的主角潘金莲这些日子很是烦闷,许久不见西门庆来她房中歇着,今日正是寒风侵袭,第一场初雪飘零的时节。
她命春梅开着角门,房中银灯点亮,一心只等西门庆回来。
有风声吹动门环,她便让春梅出去瞧是不是西门庆来了!
到快三更的时间,那春梅也出去看了好几次。
回来总说是外面风起...
金莲寂寞空房又无眠,拿过琵琶来低低弹了个《二犯江二水》,
唱道:闷把帏屏来靠,和衣强睡倒。
听到风声雪落又唱道:听风声嘹亮,雪洒窗寮,任冰花片片飘。
见灯昏香尽,却无人前来,又唱道:懒把宝灯挑,慵将香篆烧。捱过今宵,怕到明朝。细寻思,这烦恼何日是了?想起来,今夜里心儿内焦,误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稍来没下稍。
等到三更却不见人来,却又唯恐西门庆见她熄灯睡了更不前来;不睡却又是困倦又是寒冷;拥着锦被只坐着,却又叫过春梅要她再去问一问西门庆是不是回家了。
春梅走了许久才回来道:“娘还认为爹没回家呢,他早就来了半日了。那不是在六娘房里吃酒么?”
金莲听了,不由得眼泪阵阵滚落,骂了几句负心的贼,又拿起琵琶唱道:心痒痛难搔,愁怀闷自焦。让了甜桃,去寻酸枣。奴将你这定盘星儿错认了。想起来,心儿里焦,误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稍来没下稍。
潘金莲在这边借琵琶唱心声,那边西门庆早在一更时分就已经回家,径直走到李瓶儿房里,李瓶儿为他拂去雪花,接了衣裳,两人又唤上菜来。
西门庆道:“方才在夏龙溪家里,他家自己酿的菊花酒味道驳杂,肴香肴气的,我没怎么吃。叫丫鬟把那葡萄酒拿来,我再吃几杯。”
李瓶儿也在旁边坐下陪他吃酒,桌下点着一架小火盆,说着官哥儿今日玩耍倦了的事情,温馨甜蜜。
正吃着隐约听见有琵琶声,西门庆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在弹琵琶?”
迎春回道:“是五娘那边的琵琶声响。”
李瓶儿便对绣春说:“既然是你五娘没睡,你快去请她来吃酒,就说是你五娘相请。”
绣春刚走,李瓶儿又叫迎春在桌旁安个座,并去拿杯盏筷子来。
哪知绣春回来说:“五娘说,已经摘了头,不来了。”
李瓶儿又叫迎春去请,道:“你就说爹和五娘都在等着她呢!”
迎春去了,不多时回来说道:“五娘关了角门,说吹了灯,已经睡下了。”
西门庆对李瓶儿笑道:“这怪小淫妇,不要信她。咱们去把她拉了来,一起下棋玩耍。”
两人来到门前,打了半天门,春梅才来开了,进到房中,只见金莲坐在床上,琵琶放在手边。
西门庆骂道:“你这小怪淫妇,怎么两次三次请你不来?”
金莲坐在床上只是不动,脸沉着半日才道:“没时运的人,丢在这冷屋中,随我自生自灭就是了,又来戳弄什么?把你这个心,只留到别处使吧。”
西门庆骂道:“怪奴才!偏就这么些话说?李大姐那边请你吃杯酒,下棋耍,你倒只是不去。”
李瓶儿也道:“可不是怎地?我屋里摆了盘棋,咱们去下着,输了就吃酒玩。”
金莲淡淡的道:“李大姐,你们去吧,我不去。你不知道我心里不自在,让我睡下吧,我比不得你们心宽闲散。这两日只有口游气,汤汤水水也没尝,整日睁着眼活着罢了。”
西门庆笑道:“怪奴才,我看你好好的,怎么就说不好了?你早说心里不自在,我也好叫太医来给你瞧。”
金莲道:“你不信,叫春梅拿镜子来,让我瞧。这两日,瘦的哪还有人模样?”
西门庆接过镜子只照自己:“我怎么不瘦?”
金莲道:“我拿什么比你?你倒吃的胖胖的,专一只会难为人。”
西门庆一屁股坐在床上,把手去摸她腰,道:“我的儿,真个瘦了!”
乱了一回,强拉着将潘金莲扯到李瓶儿房里,吃了一会酒,下了一盘棋。
李瓶儿见潘金莲脸酸的很,把西门庆撺掇着去潘金莲房里歇了。
这一段是《金瓶梅》中最是幽怨的一段。
西门庆喜欢着李瓶儿,又在外面恋上了王六儿,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再来潘金莲这里。
时间跨度不知不觉就是两个多月。
这两个多月里,潘金莲可以见到西门庆,但却不是在上房就是在李瓶儿屋里。
从官哥儿出生到现在的四个多月,有李瓶儿,有男宠书童,又有了王六儿,西门庆几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她总是像今天这样等待西门庆到来,却又总是让她痛苦的失望。
直到今天她的失望快要变成绝望时,再也忍不住摆脸子,说话冷言冷语,甚至直接当着李瓶儿的面什么话都说了。
到了夜晚西门庆在她房里歇了,她又一次燃起了希望,倾尽温柔,只希望让他回心转意。
可西门庆最近正和王六儿打得火热,王六儿床上比她还大方,所以西门庆又一次并未在意。
此时的潘金莲心态完全向着黑暗转变,她还不知道王六儿的存在,已经在酝酿满腔的恨意直向李瓶儿和官哥儿倾泻过来。
李瓶儿此时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她倒是真心希望与潘金莲和和气气,友善的相处,这几次也在有意相让。
可西门庆不是她能左右的,并且她得到的太多太多,正和潘金莲的失去成了正比。
这种失衡不是她这些小恩小惠能化解掉的,注定也只能化为不死不休的结局。
下一回,李瓶儿、官哥儿、王六儿继续得宠,潘金莲继续受尽冷落,可这一切已经是危险来临前的平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好日子了。
还有个重点就是西门庆对他的顶头上司夏提刑的厌恶之情也是逐日俱增,去他家赴宴,却现在自己家吃罢了才去;在夏提刑的酒宴上不肯多吃他家自酿的菊花酒,酒兴未阑,又吃起自家的葡萄酒来。
夏提刑爱占小便宜,视野狭隘,请客也不舍得多花钱的心态也跃然纸上。
虽然他是长官,却总是低声下气的对西门庆说话,又显得很贪婪;既没有西门庆家底丰厚,又没有西门庆厚重的人脉。
上一次,西门庆曾对应伯爵讲起夏提刑,也是一副鄙视他只会贪图小便宜,没有大胆量,也没有大胃口。
从这两件片段式的描写我们也能预料到:不出意外,西门庆一定是要爬到他头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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