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特殊的曰子,因为那天是母亲的受难曰。这个曰子我记了很多年,而现在岁数越大,记忆越清晰,多少年挥之不去,久久无法平静。
父亲05年去世,我心里没有遗撼,没有愧疚,我和妹妹照顾的很好,唯独母亲形象模糊,但总觉得常常就在我们身边。村里人经常说,要是你妈活着的该多好啊!我就是没有清晰地记住她的脸庞。最可气的是妈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我八岁那年清明节,也就1975年的阴历二月甘四,阳历4月5号,是清明。那天是我翻江倒海的一天,一辈子也忘不掉,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七五年的二月甘四,太阳刚上来,父亲不在家,去离家二十里的一个地方下窑挖煤,我则在本村上小学一年级,妹妹在家里缠伴母亲左右。我妈很早就有高血压的毛病,那时候医疗条件差,连个降压药也买不着,只能用身体抗着。清明那天,母亲找出最后剩下的一点肉,准备包饺子,叫上本家的二大娘吃一顿饭,今年的肉就全部吃完了。
母亲和好面,切好饺馅,把面用毛巾遮好,怕风吹干皮,她就带着女儿去了二大娘家。她说明来意后,和二大娘唠起了家常,刚坐在炕沿边,还未坐稳,她便觉有点晕,二大娘赶紧拉她上坑,她却只往地下溜,二大娘一边拉,一边喊来人,院里住着许多户人家,几个男人回去,把母亲抱上坑去,母亲却己不省人事,再怎么叫也叫不省了。
有人赶紧跑学校里喊我,我吓得魂飞魄散,一口气跑到母亲面前,她却紧闭双眼,有人用指甲掐着人中,嘴唇上还扎着一根针,其余人在院里邦单架,人们都喊妈妈说“柱柱来了,大婶你睁眼看看。”母亲始终没能挣开她的眼晴,眼晴微微地闭着。
人们邦好单架,把母亲抬上单架,旁边跟了好几个人,一齐向公社医院赶去……
本家大哥赶紧去煤窑找父亲,我拉着妹妹,把坑上的饺子面,馅收起,我垫着脚把门锁好,爬在自家高高的石墙上,兄妹俩目不转晴地向村口的大路,小路望着……
太阳落山的时候,有一些人回来了,说母亲没了。后来在大姨家找了生产队一辆车,把母亲送回来,因为人们不让小孩子去旁边,怕吓着了。我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母亲。父亲是黑夜赶回来的。
第二天,我们院里多了一副摆在那里的棺材,颜色红红的,我不相信那里躺的是我最爱的人,我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不知道死亡是意味着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我只是进来出去看着这个好奇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续的人来了,走了,走了,又来了,喧嚣了几天,母亲跟随那个红红的东西不见了,而且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只有逢年过节,我给母亲烧一些纸钱。
埋葬完母亲后,亲戚们陆续地走了。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哭红的双眼。我从没见一个男人在众人面前,哭得泪水涟涟,泣不成声。从没有看见过一个男人对妻子满深情地哭得豪无遮掩。
父母虽然没有多少交流,但他们感情至深,很少红过脸,更没有吵过架,可惜却半路姻缘。父亲以后再没找个女人,其中缘由说是怕我们兄妹受气,受苦,只是我们那时太小,也不知父亲究竟为何?
父亲抚养我们长大,付出了常人难以知道的艰辛。这种滋味只有父亲内心知晓,别人说了也是猜测。父亲很少提及母亲,只有深深地藏在自己心里。
每当过年时,他早早把纸剪好,压在外面的窗台上,等我约了大哥,我们给爷爷娘娘烧纸,最后给我母亲烧。
那一堆埋在草丛中的坟堆,是我记忆中的妈妈!
妈妈=土堆
后来,没有妈也习惯了,妈妈就是那堆土,没有了妈妈的形体,只有父亲。
唉!我多么羡慕我的孩子给他妈撒娇,而我和妹妹连撒娇都是奢侈的东西,连喊妈都是奢侈的东西,我们该喊谁为妈啊!连妈这个词也都快忘却了!
我的妈幺,我真的好想您!!!